方才因为洪熙帝的阻拦,破碎的青铜大鼎里火未灭,还在往外冒诡异的烟。积累的毒素,已经连宴翎都有些受到影响。
锦衣卫的职责,是只听从皇帝一人的命令。
哪怕宴翎明知穆歆不是刺客,若是洪熙帝下令,锦衣卫也不得不听令行事。
“陛下,来人不是刺客。”盛千户感觉到快压抑不住毒性,发挥了急智,“是药王谷的小弟子。”
洪熙帝情绪激动,吸入的毒烟比谁都多,万般心计都转不动了,只能捕捉到「药王谷」三个字。
“药王谷来做什么?”
“解毒。”
话音未落,穆歆没给洪熙帝口出狂言的机会,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的同时,手一扬,就有一阵白色的粉尘混进了青烟中。
“宴翎,屏息。”
几个呼吸间,洪熙帝、怀虚道长、真正的宫廷乐师们以及部分锦衣卫,就在发出一两个模糊的音节后,昏倒在地。
宴翎屏住呼吸,扶住了向一侧歪倒的洪熙帝,用眼神向穆歆发出询问。
穆歆一路向上,已经能清晰分辨出弥漫的奇怪气味,异能的消耗速度也在不断增加。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上面的人会是什么状态。
她不想多费口舌解释,也避免洪熙帝自己神志不清说错话,再秋后算账。
控制住迷药的度,留下锦衣卫指挥使作证就行。
“住手。”宴翎拦住想对穆歆动手的手下,接住扔来的木匣子,打开后愣了一下。
“别怕,吃下去就能稳住神志。”
宴翎闻言立即地将木匣子里的山楂丸取出吞下,剩下的让手下们分食。
果不其然,一入口就感觉清醒了不少。
穆歆轻巧地越过地上横七竖八的人,手脚麻利地灭火、盖灰,顺口安慰下如临大敌的锦衣卫。
幸好今天带着提神用的山楂丸,还能当药丸用。穆歆爬上祈明坛的途中,催化了一颗紫蕴天心花,碾碎凑合做了点简易的解药。
对锦衣卫这群身经百战的人来说,够用了。
穆歆站在风口感受了片刻,看向命人挡住下方视线的宴翎:“宴指挥使,要尽快将陛下带回宫解毒。”
“这里毒太浓了,没几个时辰散不干净。”
宴翎面色凝重,有些为难:“郡主殿下,能否让陛下先醒过来?”
他很了解洪熙帝的脾气,绝不会允许别人看到自己无力的模样。穆歆敢于跑上来救人,宴翎不希望她反而因此获罪。
“醒来后,你有把握让陛下保持镇定吗?”
穆歆在锦衣卫紧张的视线中,把住洪熙帝的左手把脉,脸色也不轻松。
皇帝陛下不知是吃什么山珍海味造就的易吸收体质,祈明坛上弥漫漂浮的毒素,可能有一半都是被他吸走了。
剩下一半沉淀到下方的皇亲贵胄、文武百官、各国使团中,也让各种情绪被无形中放大。
“太子殿下,这,祈明坛上情况不对劲啊!”禁军统领眼尖地看到有不少人倒下,心里发颤,只觉得老杨家上下的性命危在旦夕。
“无需多虑。”褚承泽头也不回地直视着众人,“有锦衣卫指挥使和宁远郡主在,不会出事。”
宴翎在就算了,穆歆算怎么回事?
褚承安听着就觉得不对劲。
他这些天日子不好过,此时强烈怀疑一切都是褚承泽和穆歆的阴谋,当众质问:“太子,你为何让宁远郡主独自上去?”
“若是父皇有任何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褚承泽扫了褚承安一眼,声音冰冷:“孤以太子之名,保证宁远郡主绝不会危害父皇。”
“三皇兄无故口出恶言,可做好诬告反坐的准备?”
“你乱说什么!”褚承安刚才是恶向胆边生,一听到诬告反坐就慌了,“本王何时诬告他人了?”
祈明坛的人群构成太复杂,在毒性散去前,随时可能在有心人的挑拨下,全场失控。
褚承泽本还在思索用什么稳住众人,没想到褚承安主动跳出来扛起责任。
穆歆说得没错,再蠢的人,也有体现价值的时候。
“敢做不敢认?”褚承泽勾起一抹冷笑,“老三,你也不过如此。”
萌生退意的褚承安,果然立即被激怒了,色厉内荏地高声道:“本王只是担心父皇的安危,你休想借题发挥!”
“老七,不要以为当了太子就能看不起我!”
顾相听得头疼不已,却又不能真的完全不管,提醒道:“三皇子殿下,注意言辞和场合!”
“外祖父!你当真要与我作对?”褚承安却像是喝假酒一样,脸涨得通红,“可还记得我母妃也姓顾!”
长公主听得噗嗤一笑,眼波流转中尽是讽意。
褚承安感觉到自己被嘲讽了,火气怎么都压不住:“初元!你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