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浪鼓半新不旧,绣着一对白胖可爱的兄妹。崇灵公主如坠冰窟,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这是儿子经常逗女儿玩的那一个拨浪鼓,鼓面是崇灵公主亲手绣的。
段鼎真的叛变了,只是效忠的对象不是她,而是慕容离。
褚承佑眸光深沉,清明晰皇陵的行动肯定失败了,安慰道:“姐姐莫急,这只是一个警告。孩子们肯定没出事。”
刚才文岳霖连问都没问,直接就当着姐姐的面打开锦盒。若是里面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又当如何?
只是几句口角,文岳霖就如此睚眦必报,她真的,有将自己的家人当做亲人吗?
文岳霖背朝着褚承佑,脸上露出恰如其分的庆幸,内心却是很遗憾。
一个面都没见过的小兔崽子,害她被迫见慕容离,还差点被蠢货崇灵公主连累,死不足惜。
文岳霖在得知崇灵公主居然妄图利用北蛮人刺杀慕容离时,恨不得立即与褚承佑撇清关系。
可惜了,慕容离这辈子没毁容残废腿,脾气也变得好了许多。
她还以为盒子里装的,会是一颗小小的头颅呢。
崇灵公主捕捉到文岳霖一闪而逝的冰凉眼神,心底发寒,眼神对上褚承佑,差点没落下泪来。
“姐姐,我们先进去吧。”
褚承佑看得心头酸楚,这是他好不容易活着从北蛮回来的亲姐姐,却仍旧要担惊受怕,如履薄冰。
另一边的长公主府内,穆歆大开眼界。
万万没想到,斋菜还能做得如此出神入化,色香味俱全,丝毫不输荤腥。
穆歆有一点点能吃不是秘密,她也不客气,在长公主潋滟的眼神关注中,一声不吭地大快朵颐。
素菜凉得快,得趁热吃,没时间说话。
原来大周的奢靡链顶端,既不是坐拥天下的洪熙帝,也不是富得流油的了善方丈,而是福盛昌钱庄的大东家,初元长公主。
“多谢长公主殿下的盛情款待。”穆歆没有剩饭的习惯,在长公主又想传菜时及时打断,“再吃就撑了。”
长公主绝美的脸上勾勒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你这孩子,倒是比阿泽省心许多。”
“他小时候这不吃那不吃的,可烦人了。”
“太子殿下居然挑食吗?”穆歆回想了下,每次来明心居都是给什么吃什么,看起来挺好养活的。
长公主揶揄地看了眼南昼,声音慵懒地回忆着褚承泽的小时候:“没有比他更挑剔的了。”
“十岁那年,阿泽与跟老五相约浪迹江湖,结果为了带什么干粮吵了起来。老五一怒之下去找太子评理,结果两人双双被罚。”
穆歆听得津津有味,喝着梅子酒点评:“五殿下倒是一如既往。”
“老五不是个坏孩子,德妃也只是想把握机会。”长公主想到如今正在宁国公府闹脾气的褚承瑜,“他不适合做孤家寡人。”
“阿泽出生那一年,大周海晏河清,风调雨顺。所以两位新出生的皇子一个名佑,一个名泽。”
“可惜,佑的不是天下苍生。”
长公主语气转冷:“文岳霖的确与老六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居然提前泄露崇灵的计划给慕容离。”
“崇灵的儿子还在慕容离手上,也不知这两个蠢货是怎么想的。居然以为靠一些小恩小惠,就能收服段鼎为己所用。”
“北蛮人的确很容易内斗,面对大周时,立场却比朝堂上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人更加坚定。”
穆歆客观地说:“也怪不了崇灵公主,谁让段鼎在慕容建元的时候,背叛得那么轻易。”
“再加上慕容离行事百无禁忌,的确很容易惹怒别人。”
“他们在与虎谋皮。”长公主琥珀色的瞳孔中跳跃着锐利的火焰。
“请神容易送神难,北蛮人就是践踏一切的强盗,褚承佑他能靠什么再将人赶出去?”
“再向西域三十六国卖一遍大周吗?”
穆歆能清晰看到长公主对崇灵公主和褚承佑的失望和心寒,只是很难感同身受。
毕竟她不是褚家人,随时可以抽离个人的情感倾向,客观地看待问题。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褚承佑不是第一个为个人利益叛国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细究起来,洪熙帝当初在云城溪首镇为了杀害竞争对手,就不惜献祭一个镇的百姓来制造一场瘟疫。
一个镇几千人的性命,一个城数十上百人,一个王朝数千万人。
每一次的权力更迭,背后都是被掌权者操控命运的百姓。
唯一的区别是,洪熙帝抢到手后有能力守住,而褚承佑明显不能。
长公主也不需要穆歆搭茬,只是一旦起头,她就要把崇灵和褚承佑两个恶毒自私的蠢货骂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