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她离京时,怀虚道长还只是个初入钦天监的地方道士,在一众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中并不起眼。
褚承泽与杨舒合复盘着文岳霖出现的种种场合,对照查到的隐秘联系,分析出一些眉目。
排除虚张声势的部分,从已经被验证的事出发,即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事实。
文岳霖或许真的能参透天道,看出天象的预示。
这在上古传说中并不少见,南蛮的大巫和北蛮的萨满法师,都号称有这样的能力。
至于为什么多年不显山露水,还要在文府被文胜泫和姨娘打压,大概是羽翼未丰,没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杨舒合认为预知是一项很可怕的能力,也是最折磨人的能力。
自然灾害不受人力控制的,看到便是看到,不会更改。
在辽阔的天地间,再强大的人也不过是蝼蚁。无论大周朝最后是谁坐上皇位,甚至北蛮和大周同归于尽,都不会影响到下一年的春雨。
但人祸不一样,怀虚道长哪怕给耶尔兰罩上破军转世的光环,他也会在韩离的愚弄下,跳脱出既定的路线。
文岳霖让南昼转告的话,不只在威胁穆家,同样也在威胁褚承泽。
不同的是,褚家的家事,就是天下事。
享天下之利者,任天下之患。
一位长公主,两任太子,无论身处什么状态,都有受命于天的使命感。
绝不会,让大周陷入文岳霖所说的乱世。
第151章 迷雾散去
“文岳霖最初找上北夜,是通过杨致远。”褚承泽缓缓道,“三年前,她救过卷入扬州秋闱舞弊案的杨致远。”
“是那位揭发淮南道赈灾粮倒卖一案的书生?”褚承启有些印象。
“正是,我去年十月奉旨到淮南道赈灾时,发现灾民领到的口粮与户部拨下的不是同一批,分量更是只有上报朝廷的十之二三。”
“派出北夜和南昼暗查后,收到了杨致远揭发扬州刺史的密信。”
当时杨致远身受重伤,晕倒在难民营外的树林中,是南昼救回了他一条命。
确定他所言非虚,收集的证据也足以证实倒卖赈灾粮有扬州刺史府的参与,褚承泽就让北夜一路护送他回京。
可惜哪怕铁证如山,杨致远也没有机会当着洪熙帝的面与扬州刺史崔康时对峙。
扬州长史在狱中畏罪自杀,担下所有罪名,崔康时只是被贬官,未伤到扬州崔氏的根基。
若不是洪熙帝将吏部考核交给褚承泽,祸害了整个淮南道灾民的崔康时,此时依旧能安稳地在临安州做官。
褚承泽对杨致远心怀歉意,安排了他进入国子监,在郭祭酒的庇佑下安心求学。
因此当文岳霖通过杨致远接触到北夜,想用褚承安与文五小姐的私情缔结同盟时,褚承泽也并未深究。
那时褚承泽的主要精力都在解决褚承安对穆歆的痴心妄想上,顺手策反怀亲王妃,在洪熙帝心上扎一根关于南蛮的针。
至于文岳霖在赏花宴上的行为,褚承泽等人都下意识地将她当成另一个怀亲王妃,是被褚承安始乱终弃的可怜女子。
直到查出文岳霖在文胜泫担任扬州刺史时的所作所为,再重新倒推复盘,才发现他们不小心走进了误区。
长公主身在五台山,眼线却通过福盛昌钱庄遍布大江南北,稍加思索就想起来杨致远的家世背景:“杨致远出身耕读世家,前朝曾出过宰相。虽是寒门子弟,却心怀大义,在扬州是小有名气的才子。”
“杨致远揭发扬州刺史,是为大义,也是报当年之仇。”褚承泽取出一张纸,上面列着文岳霖,褚承安,杨致远等数人的名字,彼此间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年的舞弊案,是崔康时给不学无术又虚荣的刘嘉裕设计的,背后有顾相的手笔。”
“顾相想借舞弊案打压宁国公一脉的刘氏族人,对杨致远却是心存招揽之意。可惜设局只完成了一半,就被文岳霖捷足先登。”
长公主闻言眉心微蹙:“崔氏在淮南道盘踞多年,文岳霖只是扬州刺史的女儿,如何能得知这般隐秘的计划?”
“顾相为人谨慎,崔康时也不是傻的,不可能在事成之前走漏风声。”
“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呢?”褚承泽点了点褚承安的名字,“老三自诩多情,不是个能守住秘密的人。”
“如此说来,文岳霖的确对老三格外熟悉。”褚承启端起茶杯,思索着褚承安与文氏的关系。
“文氏的根基在坊州,文胜泫在京中只是新贵,并无姻亲人脉。也正因如此,才能被洪熙帝钦点,坐上吏部尚书之位。”
在座三人都很了解褚承安的秉性,他温润谦和的外表能演绎万种深情,内里却是绝对的利益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