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一笑:“前朝皇帝倒是为所欲为十几年,不到四十岁就被太祖皇帝給砍了。”
穆歆摸了摸脖子,嘟囔着:“都是驻守边疆,一个琅琊郡王,一个镇国公,到我们就是镇远侯。”
“武将论功行赏,北蛮与西域三十六国实力更强,军功自然更高。”卫博衍清楚祖父想培养穆歆成为名将,他也有些期待。
从穆歆为他解毒以来,怀亲王府覆灭,吏部尚书伏诛,暗夜军公之于众,大周朝出现第一个女官。
数月前,穆歆第一次在镇远侯府与太子谈合作时,卫博衍还不愿让涉世未深的小表妹参与其中。
如今再与剿匪立功的云骑尉对话,他看到了穆歆身上的无限可能:“卫家军除了震慑南蛮部落,平时主要是剿灭是借助边境山林隐藏的悍匪。”
“南疆一带民风彪悍,悍匪横行。受山地所限,较难集结成军,也很难根除。”
“你一路南下,应该深有体会。”
穆歆点头:“南疆的山匪很狡猾,武力也更强。”
“现在这些东躲西藏的货色是拦路抢劫,他们上一辈都敢进城作乱。”卫老侯爷忆起往昔,感慨万分,“我们那时候一边漫山遍野剿匪,一边还得帮地方州县练兵。”
“这才换来十几年的太平。”
“可惜土地兼并严重,这几年的流民数量增加了。”穆歆沿路不仅收割了山匪的财产,还顺便做了个记录。
从坊州开始,每个盘踞多年的山寨中,绝大部分人是在剑南道和岭南道流窜的暴民。本就是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被有心人聚集起来。
但也有小部分人,是因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心怀怨恨。
当初文氏家族祸害最严重的升平县,成年男丁别说八十亩口分田,就连二十亩永业田都分不到。
黑虎寨的新成员就全部来自升平县,落草为寇,专门劫富济自己。
“良民就算没有地,也能做佃农或者学一门手艺,还可以从军。”卫博衍从小跟着老侯爷剿匪,对这些人毫无怜悯。
“歆儿,你不要看他们哭得惨,就以为是被逼无奈。”
穆歆见卫博衍面露忧色,莞尔一笑:“表哥放心,我只是查一下源头,该杀的一个没放过。”
“人性复杂,”老侯爷一辈子杀了成千上万的山匪,反而平和不少,“很多时候就是拉一把和推一把的差别。”
穆歆不认为有苦衷就可以劫杀无辜商旅,只是她见过太多正常人在绝境下变成恶鬼。
比起个人意志,生存的大环境才是主因。
“大表哥,乌尔曼部落还剩多少人,躲哪里去了?”穆歆无意在山匪上多花精力,有卫家军在,他们掀不起风浪。
“三年前乌尔曼部落倾巢而出,最后青壮男女十不存一,大巫受刑后也没活多久。”
“剩下的三百多老弱妇孺被控制在宁州城外的伏岩村,开垦荒地自给自足,从未外出过半步。”
卫博衍本意是斩草除根,乌尔曼人常年制毒,很多失踪的大周百姓都是被他们抓去当药人,活生生被折磨致死。
彼此早已仇深似海,无法化解。
可惜在其他十六个部落的大巫联合求情下,洪熙帝为了表现大国风范,最终对乌尔曼部落的惩罚是圈养一般的囚禁。
“那大长老和圣女怎么出去的?”穆歆记得当时说他们在京城还有据点。
卫博衍:“大长老二十多年前就离开了南疆,若非行刺太后露出马脚,还会一直隐藏下去。”
又是二十多年前,穆二老爷是十五年前纳的青姨娘,说明乌尔曼部落为北蛮效力的时间只会更早。
否则就算要安插奸细,也该勾引卫大老爷才对。
穆歆顺便就问了句:“没人送扬州瘦马给外祖父和大舅舅吗?”
“咳咳咳——”卫老侯爷正一脸欣慰地看着最出色的孙辈们议事,突然就听到了虎狼之词,一口茶呛得满脸通红。
“我就是好奇,”穆歆连忙上前给老侯爷拍背,“难道只有我爹不中用?”
卫博衍忍着笑,含蓄地说道:“姑父身为文官,意志相对薄弱些。”
穆歆呵呵一笑,难怪镇远侯府上下都看不上便宜爹。
原来是强者对弱者的鄙视。
三人从三更谈论到五更,直到天光乍现,穆歆感觉到有人快步走向书房,心中浮现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护卫进入书房后,脸色凝重地汇报:“将军,出事了。今日吃了流水席的百姓中,有十三人中毒昏迷。”
“现在中毒之人都在医馆,家人发现都是吃了昨日的流水席,哭闹着要抬到侯府门口来讨要说法。”
卫老侯爷怒从心起:“哪个阴险狡诈之辈,居然敢陷害镇远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