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步正要上船,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元卓,等等——”
林隽回头就见顾宜气喘吁吁的赶来。
他在一众好奇的目光中走到林隽面前,张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元卓有这遭都是自己的父亲一手促成。
林隽笑道:“季同兄,屯田司那边增开味精分坊,你要多照看着了。”屯田司现在油水充足,可是个大热门岗位。他一走,顾平肯定要为顾宜运作屯田司郎中一职。索性顾宜不似他老父亲,林隽和文烁都对他没意见。文烁打算升其为郎中,另升孔翎接替他为员外郎牵制顾宜。
顾宜定定的说:“我会到地方上亲自看着分坊建成。”
林隽挑眉,这些本可以交给主事去跑,顾宜这话叫顾平听见了会气死罢?
但何乐而不为呢?
林隽弯着长眼给顾宜竖大拇指:“亲力亲为,季同兄果然靠谱。”
顾宜垂眼,轻声道:“若是元卓在也会这般的。”
“季同兄,你可不要有包袱,焉知我不是自己愿去滇南的呢?”顾宜做人还行,林隽可不想叫他背上顾平的因果。
顾宜一怔。
林隽笑了笑,“走了,待我回来咱们把酒言欢。”
“……好!”
这边贾母拉着宝玉和黛玉的手不放,殷殷叮嘱:“宝玉,你老子那边偶尔去看看,千万跟着你们大哥哥不要乱跑。”贾政夫妻被流放到广南府,即便挨着临安府但两地往来没那么近,她根本不放心宝玉一个人行走。
两人乖乖点头,祖母都说了好多遍啦。
“宝玉,照顾好你妹妹。”贾母眼角含泪:“要听话,记得随时写信,祖母等着你们回来。”
宝玉点头不止,临行前看了眼家人,又遥望后方巍峨高大的城墙,扭头义无反顾的登上大船。
任凭贾母再如何不舍,宝玉自有主意,她只能看着孩子们随船飘悠而去。
直到这艘船消失在地平线之外,贾母才在孙女们的搀扶下回家。
待所有人走后,不远处一辆朴素的马车上,施嫂子递出手绢:“擦擦眼泪罢。”
对面坐着一位泪水连连的漂亮姑娘,正是晴雯,她捂住脸:“叫嫂子见笑了。”
施嫂子轻叹一声,她也曾劝过晴雯,若真放不下那位贾府公子完全可以追上去再续前缘。如今两人之间没了身份阻隔,再没顾虑的。可惜晴雯只摇头:“宝玉再不是以前那个宝玉了。”而她也不是以前那个晴雯。
能送宝玉一程就够了。
半晌马车驶动,向通州而去。
贾母先是送走贾政夫妻,紧跟着又看着宝玉离家,心中郁郁难过。加上在运河边吹了风,次日便病倒了。
老人生病最是危险,凤姐儿慌不迭延医问药,唯恐她这一倒就起不来了。奈何贾母病来如山倒,怎么也不见好转,大夫摇头直说“心病难医”,若是再没起色可以准备后事了。
心病。
谁都知道贾母的心病为何,但除非贾母看开否则谁都没办法。
凤姐儿两口子正手足无措时贾赦踱到贾母床前,看了看贾母毫无血色的病容,一张口就是生怕气不死贾母:“老太太,您自管放心的去。”
他狞笑:“待您去后我就赶宝玉出家门,给他寄一分钱算我输。”
“诶嘿嘿,您瞧好罢。”
屋里众人:“……”
鸳鸯恼怒不已,脱口道:“老爷,这是为人子能说出来的话么!”
贾赦轻哼一声:“这是你个丫头能对老爷我说出来的话么?”
他指指点点:“今时今日不同以往,你们要靠老爷我度日呢,眼招子放亮些,老爷我可不好得罪。”当还是以前要巴结她金鸳鸯的时候么?变天了!
贾琏:“……爹,您少说几句罢。”没见过这么不要体面的老头。
“我说差了?真惹我不高兴将你们都赶出家门!哼!”
许是这句“赶出家门”刺激了贾母,她硬是凭着一口气撑起身体对贾赦啐了一口。
“你想得美!”
经贾赦这么一气,老太太也肯吃饭喝药了,积极配合大夫治病。她可要好好活着,以防贾赦那孽障真对宝玉下手。
贾琏:“……”
还是你们母子俩厉害。
宝玉不知道他走后家里的鸡飞狗跳,这会儿在船上凭栏望江,只觉天地宽广,豪气万丈。
兀自装了半天深沉,转头见林隽和黛玉坐在甲板上悉悉索索的说话,凑过去偷听。
“妹妹啊,咱们接下来的处境很危险呐。急需弄些自保的手段,让能征善战的罗罗族人变得能歌善舞……”临安府比之滇南其他州府算得上繁荣之地,但文朝整个西南地方一直不太平,当地土人反抗官府、周围小国犯边之事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