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颓然:“陛下明令严查,你还不明白么?”若元春真有这么大的脸面这事在陛下那边就不可能发作出来。
王夫人不死心,还是坚持等明日见了元春再说,她还沉浸在贾府的往日荣光之中,坚信他们这样的人家轻易不会出事。见贾政不管宝玉,又吩咐周瑞家的拿府上的帖子到处求人。可惜因着北静郡王那边也被刑部上门查了一遍甄家送来的东西,北静郡王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南安郡王几家见状都鸟悄着不敢插手。
这几家颇有些凄凉之感:文烁现在有人有钱更有武器,他们得罪不起啊。
那样呼风唤雨的日子再也难有了。
王夫人这才有些慌了,更令她不安的是府里递进宫求见元春的牌子被打了回来。
宫里根本不让他们见人。
贾政不意外,便是见了娘娘又如何呢?不过是多一个烦恼之人罢了。
如此王夫人才吞吞吐吐的将这几年所为讲出来,令贾政无力的是她只知收钱,根本不清楚南边是个什么情况、甄家到底利用府上的名义做了些什么事情。恐怕连吴兴都不完全了解,而在南边负责打理这一切的张若锦早被抓进去了。
次日贾琏坐在林隽面前,如是道:“情况便是这样,我们家在外面做了多少孽,有多少是婶母拿钱办事、有多少是那几个奴才打着府上的名义仗势欺人……我们没人知道。”
“林表弟,你说我该怎么办?”贾琏忍着羞耻一抹脸说:“还有宝玉那边,如今不让见人,也不知他是个什么光景。往常交好的人家都躲起来,我、我现在只能靠你这边拿主意了。”
林隽见他眼下青黑,显然愁得睡不着觉,不由唏嘘道:“琏二哥还要注意身体,多少人指望你呢。”
他想了想,说:“宝玉那边的情况我倒知道些,他将所有罪责都揽下来了。”知道贾宝玉被抓他也关注着的,便是不问林如海,问问分到刑部的同年也能打听到情况。
依他对刑部尚书的理解,林隽猜到几分这位老大人的想法,这事能说。
“他、他揽下来?”贾琏惊得站起身,失声道:“他做什么揽下来!”
林隽叹道:“无非是一个‘身为人子’。”
贾琏坐下来,喃喃:“不想宝玉竟能做到如此,往日是我们轻看他了。”
“琏二哥,咱们俩不是外人,你让我拿主意我也别无好办法。横不能犯罪后逃脱律法的制裁罢?但主动认罪与被动伏诛是不一样的。”
贾琏闻言拉住林隽:“好兄弟,为兄也读了律法,知道这些难处。你不将我拒之门外便是天大的恩情了,不管如何我千万谢你。为兄不是不认罚,只你嫂子和几个妹妹什么都没做,何其无辜?我、我当初就不该顾什么‘不论长辈是非’,横竖闹开了才好,否则何至于此!”
他越说越激动,林隽安抚道:“琏二哥莫慌,陛下不是那般牵连无辜的人,你只看王家就知道了。”
也对,王家当初未犯事的都没事,贾琏想到这里总算安心。这才有心思琢磨林隽的话:“主动认罪,表弟是说……”
“不错,主动认罪,且散尽家财。”林隽在贾琏呆愣的表情中将里面的缘故道来:“不论原委如何,令叔婶在江南与甄家钱权交易是不争的事实。主动认罪还可求一个从轻发落,而你们府上拿了多少,想办法一分一厘的尽数归还,是为赎罪。如此向朝廷表明你们认错的态度,想必陛下会酌情处置的。”
贾琏若有所思:“为兄明白了。”他们自陈罪责总比抓起来到时由人落进下石的好。
“只是二叔还罢,想说动婶母投案自首恐怕有些难。”
“你只将宝玉所为道来,一般人都不会不为所动,何况是爱其若珍宝的令婶?”
宝玉这次叫林隽刮目相看,不论他替父母认罪的做法是否妥当,但他能有这个担当,已经不似原来那般万事不管的性子了。
经此一遭后想必能成长不少吧。
至于贾琏一家,二房所作本应不关他们的事。可惜这是个家族纽带格外严密的时代,贾琏恐怕会受到攻讦,最差撸了职位打回原形,最好也要降职。
林隽会为他周旋,只这事不必说出来。
贾琏在林隽的提醒下豁然开朗,是了,王夫人视宝玉为命根子,难道忍心看着宝玉因她受牢狱之灾?
贾琏有了主意,眉间的愁苦也散去些许。叹道:“不瞒表弟,这一天真正到来我心里好比大石头落地,再没有比如今更坏的日子了。”
“琏二哥这般心态是对的,想必以后能否极泰来。”
“以后如何我不做奢求,横竖一家人平平安安就行。”贾琏暗下决心这桩事了后他就只专注小家,其他再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