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心里一苦,只觉腿弯有点酸了,这是又要跑一趟梨香院呐。
偏生贺秋也会做人,话说的漂亮打赏也丰厚,叫人挑不出错儿。周瑞家的只得接了匣子,慢腾腾的穿过大半个贾府再次往梨香院而去。
黛玉自然知道贺秋这一连串的举动为何,扑哧一声笑道:“嫂子,她腿脚打颤呢。”
贺秋轻哼一声,“管她呢。”
黛玉濡慕的扎进贺秋怀里,脸蛋红红的:嫂子真香,比娘亲的怀抱还暖和。
贺秋抚着黛玉的背,心中却有些忧虑,怎么看这情形黛玉在贾府过得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得意?
半晌又了然了,贾母不当家,加上年纪又大了,再如何宝贝孙女也只是交代下面的人照看,只是下面的人也各有各的心思呢。
她面上没有带出来,只回家后与林隽说起这事:“依我看还是将妹妹接回来罢。”
林隽说:“我何尝不是这个意思?只还要伯父先与贾府老太太交代,咱们接妹妹才能名正言顺,否则在家里住不了两晚又被他们接回去,反倒折腾妹妹。”
也不知林如海……
林隽心里咯噔一下,林如海不会病了吧?
书中只一笔带过,算来林如海生病到去世就在这一两年呢。
林隽面色凝重的找到安叔:“咱们家定的什么时候往扬州送年礼?”
安叔算算日子:“下月罢。”
“到时您打发一个小子见见伯父,仔细瞧瞧他身体状况如何。”
安叔记下这事。
林家,林如海又是在书房一夜未歇。管家捧着一碗参汤进来,说:“老爷又熬夜,仔细身体熬坏了。”
“哪里有这么虚弱。”
管家满脸不赞同:“您本就风寒未愈,这几日断断续续的咳嗽不停,如何是好呢?依我说还是请大夫再来看看罢?”林如海瞧着脸色蜡黄,一副病容。
“眼下正忙,改日吧。”林如海监管盐务这几年发现两淮盐运出现盐引壅滞、兑付困难的现象,导致盐课逐年下降,今年甚至险些出现盐课不足的情况。林如海多方调查,前些日子总算查出些东西,正是要紧的时候。
管家劝说不得,只得将参汤端给林如海,看他喝下后继续皱眉翻公文,一副无暇他顾的样子。管家嗫嚅半晌,轻叹一声掩门离去。
如此半月后,林如海总算理清些许眉目,只是查出来的东西让他心惊,牵扯到扬州大豪商何家不说,隐约还与京中一位郡王有关。
也不知是否是自己的动作太大,叫人察觉动静,林如海感觉上衙途中有人盯梢,且他的书信往来也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是以林隽来信想接走黛玉一事他始终未下定决心,毕竟隽哥儿根基不深,要是真有什么情况,黛玉在贾府内院倒安稳些。
林如海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焦躁难言,查出来的情况一定要上报给皇帝的,然而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注意,该如何联系上京城呢?
是月,安叔派了小厮远荣随船下扬州探望林如海。
林府管家得知堂少爷打发人来送年礼,喜得什么似的,当即将远荣迎进院中。又是问黛玉的情况,又是问林沛身体如何,林宅一时倒热闹起来。
林隽每到节日都会派人前来送节礼、看望林如海,扬州官场上下都知道林如海虽没有儿子,却有一个出息且孝顺的堂侄儿,如此倒没有引起盯梢之人的过分紧张。
远荣得林隽叮嘱,特地求见了林如海,将一个匣子奉上:“这是玉小姐为您准备的东西呢。”
匣中不止有黛玉日常作的文章、书信,还有她为林如海做的几个小荷包。林如海含着老泪翻看这些东西,不住问:“玉儿可好?”
远荣见林如海容色憔悴,脸颊瘦成一把骨头,心里就是一紧。他定了定神,恭敬道:“我们少奶奶常去那边府中看望玉小姐,一切都好,现如今每天都会练练少奶奶教的拳法,大爷说瞧着健壮许多呢。”
林如海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隽儿夫妻待玉儿的好,老夫都看在眼里。旅途劳累,你先去休息罢。”
远荣告退,出来后与管家打听:“堂老爷瞧着也太过消瘦了,我们大爷担心得很,怎么不请大夫调养调养?”
管家长叹一声:“就是说呢,老爷始终不肯。你来得正好,老爷最看重小姐,眼下为了小姐也该好好请大夫看看的。”
两人边说边走远。
林如海在书房里看着林隽的信件沉思。
远荣在林家盘桓数日后,带上林家收拾的节礼乘船上京。
期间说是船上混上来江洋大盗,官兵们还一间间搜查过客舱呢。远荣整理着被翻得乱糟糟的行李,嘀咕道:“知道的是官府抓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闹贼了呢,哼。”索性他坐的是官船,扬州官兵也不好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