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听这意思似乎意有所指啊,他定定的望着贾琏,贾琏毫不躲闪的与他对视。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眼里满溢的勇气几乎让他不敢直视。贾赦今日才发现自己这儿子已经长大了,俊秀挺拔,意气风发,恍惚间他想起自己那早逝的原配。
“琏,黍稷之器也。惟愿咱们琏儿以后吃饱穿暖,长长久久才好呢。我们大爷会保护琏儿的,大爷说对不对?”
其实他早已记不得原配的样子,印象中那是一位才貌双全、贤惠能干的好妻子。他们也曾温情脉脉的在月下期待孩子出生,畅想以后严父慈母、分工合作的美好生活。
半晌,贾赦嘀咕一句“你懂什么”偏过头。
不伸手,哪儿来的钱?
“您说什么?”贾琏没听清,问道。
“老子说知道了。”贾赦回头没好气的说:“你是不是还未取字?我看就叫长丰罢。”
贾琏无语,这又是什么意思,怎的平白又想起给自己取字了?他这爹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不过有表字后与人打交道确实方便许多,贾琏无所谓字义如何,点头算是承认了。
难得贾赦退让,贾琏趁热打铁叮嘱:“就这么说定了,咱们父子齐心,其利断金。”他胡言乱语应承道:“以后儿子月月给您零花钱,让您比二叔更早过上无忧无虑的老太爷生活,开不开心?”
贾赦合目轻哼一声。
“您这是答应了?”
贾赦暴躁的说:“唧唧歪歪罗嗦什么?你还是多搞点钱供老子花用罢?”
“您答应了可一定要做到。”
贾琏只当他应下了,顿时喜笑颜开,稍稍放下心后好奇道:“您这次又相中什么了?”
提起这个贾赦可来劲了,他高兴的一拍手,说:“玉林旧扇,你小子知道么?玉林大师去世后谁也搞不清他珍藏的名扇流落到何处,”贾赦啧啧感叹:“我们这些爱玩这个的怎么都找不到,却不知那贾雨村从哪里得到消息……”
又是扇子,贾琏现在听到扇子就腻味,他随口应和着:“那您打听到消息了给我说,我帮您找去。”
贾琏以为经过这一番谈心贾赦就能洗心革面重新做爹了?
当然不是。
贾赦在家中安分没几日,到底按捺不住被贾雨村用玉林旧扇勾起的好奇心,通过冷子兴搭桥又与贾雨村约在外面见面。
“时飞,那扇子如今在何人手中?”贾赦刚坐下便着急的问起来。
贾雨村笑道:“赦老莫急,这批名扇就在米市口的石家收着。在下前两日好话说尽才被石家人允许进屋看一眼扇子,真真是名家珍品,湘竹、棕竹、玉竹各色材质应有尽有,上面又有前朝名人真迹,别处再不能有的。”
贾赦眼睛越听越亮,他被勾得心痒难耐,忙道:“他们作价几何?凭他多少我都要了!”
冷子兴在一旁捧道:“还是赦老爷大气,我等却拿不出这许多,恭喜赦老觅得珍品。”
贾赦捋着胡须矜持颔首。
贾雨村眸光一闪,苦笑道:“依我看赦老还是再寻其他罢,那石家人放话宁愿饿死也不肯舍卖一把的,无论在下好说歹说都不松口。”
听说那家人不卖扇子,贾赦犹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这、老夫愿出高价他也不卖?”
贾雨村摇头,叹道:“都是在下的不是,满心以为能与赦老奉上好东西,不想却在这里卡住。”
“你一番好心老夫岂会不知,如何能怪到你头上。”贾赦不甘心的说:“那石家莫非是大富大贵之家,还有人不要钱的?”
“非也,不过是市井人家,家里经营着小生意。”贾雨村似是不经意道:“听说他家生意出了问题,连税银都交不齐呢。”
他惋惜道:“这么好的机会,赦老仁厚,便将扇子卖与您您还能亏了他们不成?一家子却是犟种。”
冷子兴也连连附和:“谁说不是呢?度过这个难关要紧,抱着几把扇子不放又有何用?要我说他们拿在手里也欣赏不来,还不如转给有缘人呢。”
句句都说到贾赦心坎里。
他乘兴而来,败兴而归,越得不到越是想弄到手。先是打发小厮去米市口问到石家,谁知贾雨村还真没说假话,贾赦一把扇子开到五百两人都不卖。
贾琏私下得到消息亦去找石家问了,人家就是不卖。他也没什么办法,毕竟扇子是人家的,总不能强迫别人出手罢,于是为贾赦寻了好些新鲜玩意儿逗他开心。
又听林隽说贾雨村行事‘不拘小节’,便让人盯着贾赦,见他再未见贾雨村才稍稍松气。
只是这口气松早了。
贾赦得不到扇子那是吃不好也睡不香,经常把玩的旧扇也不爱了,统统扔到一边,就是想要石家手中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