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君纠结了。
“皇上可有个什么说法?”
胤禛摇摇头,“此时皇上不会再强要你留下,你大可放心,只是……”目光不禁游离走,神色平淡地说道:“我看姑娘在宫里这些日子身子恢复起来可比先前快多了,故而我还是建议姑娘别急着离宫,为了你自个儿的身子着想。”
嗤。
身后的苏培盛死死盯着面前那只攥紧的拳头,忍不住白眼是翻了又翻。
虽看不见这人背后的拳头,但林言君能看见他微微发红的耳根以及无意识紧抿起来的嘴唇啊,又哪里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忍不住就想打趣一下,“皇宫自是再好不过,可我也不能一辈子住着啊,早晚是要离去的。”
胤禛当即就皱起了眉头,这个问题他还当真是一直忽略了。
作为皇子一般来说大婚之后就该要搬出宫去自行开府的,也就是说这小姑娘日后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皇宫是住不得了。
这可如何是好?
就她这副破败不堪的身子,离了皇宫的滋养岂不更要艰难万分?指不定就像太医说的,许会折了寿数啊。
一直以来忽略掉的问题突然摆在眼前,倒是叫胤禛一下子难住了,止不住地连连瞟向身旁那张苍白脆弱的小脸儿,越瞧越是揪心得很,恨不能当场表演一个抓耳挠腮。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溜达到了御花园中。
敏锐地察觉到小姑娘的呼吸愈发重了不少,胤禛就说道:“前面有个亭子,咱们且去坐下歇歇罢。”
“也好。”
谁料亭子已被他人霸占了。
只见一大群宫女太监将一个小亭子堵得严严实实的,中间围着的赫然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萝卜头,看那五短身材估摸着也不过三四岁的模样。
小脸儿生得白白嫩嫩,胖乎乎圆滚滚的甚是讨喜,然而那副做派就显得不是那么讨人喜欢了。
就见他坐在石凳上悬空晃荡着两条小短腿儿,脚下是四分五裂的瓷器以及一群跪趴着的奴才,桌子上地面上都是红红的汁水,隐约还能嗅到些许香甜的味道,估计是什么果子露罢。
一看这情形胤禛那眉头都要打结了,大步上前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一众奴才见来人立即行礼问安,却是讷讷的不敢回话。
还是那小萝卜头重重地哼唧了一声,撅起小嘴儿奶声奶气地说道:“狗奴才拿坏掉的果子露给小爷喝,该打!”
“哦?”
那股子威压扑面而来,奴才们哪有不慌的啊?当即就有人“砰砰砰”磕起头来。
“便是再借奴才们一百个胆子也万万不敢拿坏掉的东西给十四阿哥吃啊!许是……许是今儿的果子露不合十四阿哥的胃口……”
这话倒也是。
年仅三岁的十四阿哥不仅是德妃的心肝肉,同时也深得康熙的宠爱,平日里吃喝穿用无一不是精心挑选出来顶顶好的,哪个敢拿坏了的东西送到他跟前?活腻了不是?
深知自家十四弟熊孩子秉性的胤禛心里已是大抵有数了,不过以防万一真有那狗胆包天的混账敢对阿哥下手,他还是不曾轻易下定论。
“苏培盛。”
“奴才这就去请太医。”
胤禛点点头,又对着林言君柔和下了眉眼,“这里混乱,叫奴才带你去另一处亭子歇歇罢。”
胤祯那对圆溜溜的眼珠子顿时骨碌一转,跳下石凳冲着林言君就扑了过去,“你是我的四嫂嫂吗?”
虎头虎脑的熊孩子猛地这么一撞险些没将林言君给撞个四脚朝天,好险踉跄了几步被丫头扶住。
那一刻胤禛的心都跟着窜到了嗓子眼儿,扬声呵斥一声,“林姑娘身子虚弱经不起冲撞,你小心着些!”
小萝卜头不满地撇撇嘴,佯装不曾听见似的并不搭理他,只固执地仰头盯着林言君,“四哥都因为你训斥我了,你一定就是我的四嫂嫂吧?可是你怎么是汉女装扮?汉女不能做皇子福晋的,所以你是四哥新收的小妾吗?”
“十四!”胤禛的脸都黑透了,上前两步拎起熊孩子的后领,硬是将他从少女的大腿上撕扯了下来,放在一旁认真严肃道:“林姑娘是巡盐御史林大人的嫡亲妹妹,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容不得你如此冒犯,快向林姑娘赔罪!”
向来无法无天的胤祯何时跟别人低过头啊?自是不会听这话,硬是梗着脖子顶着他四哥的黑脸不为所动,一脸“你奈我何”的表情,欠揍得很。
这德行只将胤禛给气得冒烟,张嘴又要说教,却被截住了话头。
“罢了罢了,十四阿哥还小呢,童言无忌。”
林言君是当真不在意这点冲撞冒犯,在她看来不过是个三岁的孩子罢了,口无遮拦再正常不过了,哪里真就犯得上跟一个孩子计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