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君不语,集中精力放在面前的符纸上,手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直到成功收了笔,脸上这才流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来,“这可是个好东西。”
除此之外便再无解释。
林黛玉郁闷地撇撇嘴,“神神叨叨的惯会吊人胃口。”
话音还未落地,外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太太发动了!”
姑侄二人顿时脸色一变,再顾不得其他,慌忙就奔着主院跑了去。
到院子里时,瓜尔佳氏已经被送进产房去了,两个未婚的小姑娘也不能进产房,便只能守在外头来回踱步。
屋子里头倒还算安静,只偶尔才会传出一声叫喊,想来是实在忍不住疼了。
而随着时间流逝,屋子里的叫喊声也愈发频繁起来,甚至一声更比一声惨,只听得人头皮发麻浑身紧绷。
姑侄两个那小脸儿都煞白煞白的,满脸具是担忧焦急之色,眼看着天色渐暗里头还没个好消息,林黛玉甚至都忍不住双手合十冲着老天爷祈祷起来。
“太太怎么样了?”林如海一路小跑着进了院子,气喘吁吁地问道。
才一回府就听见这消息,一时间竟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恐慌了。
冷不丁一声凄惨的嚎叫响起,还没站稳的林如海当即两腿一软险些就要栽了下去,幸亏林言君眼疾手快。
好在瓜尔佳氏本就身子骨儿极其健康,加之孕期又从没有什么烦恼的人和事来招惹她,这一胎自是养得极好,不过是头一胎生产有些艰难,故而才叫得惨了些罢了,倒不是真遇上什么难题。
事实上并未叫外头的人太过担心,林如海回来没过多久屋子里就传出了一声嘹亮的啼哭。
三人顿时不约而同的亮起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扇门。
忽而,紧闭的房门打开。
“恭喜老爷,母子平安!”
“母子?”林如海的神情显得有些不敢置信,“当真是个小子?”
嬷嬷愣是笑出了满脸的褶子,“千真万确呢,哥儿生得白白胖胖的,腿脚有劲儿得狠,连哭声都比寻常孩子更响亮些,可见定是个极其健康的孩子。”
侧耳细听,可不是嘛,这哭声都恨不得要将房梁上的灰给震下来了。
林如海顿时就乐出了牙花子,伸长了脖子想往门里瞅,两只手来回不停地搓,俨然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
哪里还有一点探花郎的风采。
林言君好笑地摇摇头,做主吩咐道:“府里所有人多发三个月的月钱,太太院子里伺候的再额外多发三个月的,太太和哥儿养得这样好合该有你们一份功劳。”
当即所有人都笑眯了眼,一叠声皆是那恭喜祝贺的吉祥话儿,不要钱似的拼命往外倒。
林黛玉也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呢,跟她父亲一模一样的架势,两眼泛红眼巴巴的。
好不容易里头的稳婆将孩子收拾妥当包好襁褓抱了出来,父女二人顿时都激动坏了。
小小的一个人儿身上的皮肤还是皱巴巴红通通的,看起来就跟小老头儿似的,真跟好看不沾边儿,不过方才嬷嬷倒也一点儿不夸张,这小子着实生得胖乎乎的,脸蛋儿溜圆,腮帮子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很好戳的样子。
林如海当时就抑制不住落下泪来,伸手想要抱一抱孩子,可那双手却哆嗦得厉害,半道儿便折了回去,“罢了罢了,别再摔了……”就这么瞧瞧罢。
可惜,瞧也没能叫他多瞧上两眼。
才出生的孩子还见不得风,包裹得严严实实在门口叫人瞧上一眼就不错了,转头稳婆就将孩子给抱了回去,不顾父女两个依依不舍的眼神,毫不留情地关上了房门。
“林家……终于有后了……”林如海哽咽着喃喃自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林言君额外注意多瞧了眼小侄女的神色,见她丝毫没有什么不适,同样也是激动欣喜又亢奋的模样,这颗心才算是落了地。
也不能说什么对错,便是搁在后世,还尚且有不少人认为没有男丁就是绝后呢,更何况在大清朝?
这会儿仍是个信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时代。
女儿固然身上也流着自己的血脉,可一旦出嫁便要冠上夫姓,便真真正正成了别人家的人。
是以只有女儿没有儿子,搁别人看来也始终就是个“绝户”。
很无奈,但这就是现实。
吏部尚书林大人年逾四十喜得贵子,朝堂上那些个同僚们自然少不得要送上一份厚礼来祝贺。
而林如海也一改往日的低调作风,无论是洗三还是满月宴都办得极其盛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甚至在满月宴时还特地摆了三天的流水宴。
这对于沉稳低调惯了的林如海来说绝对是千载难逢的一回,不过却并没有人指摘什么铺张浪费、浮夸张扬的,毕竟人家都四十多岁了,原以为都要绝户的人突然有了个儿子,还是个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嫡子……还不准人高兴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