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远门的老妇，更是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待在只能透过窗看天的出租屋，她十分怀念农村老家的生活。
不仅凉爽，而且充满光亮。哪里像在城里，哪哪都得花钱，过得还没有家里自在。
看她实在痛苦，原本打算开学前一周才放祖孙俩回去的男人，终究还是松口了。
“妈，这么晚了，你不睡觉站阳台干吗？”
听到脚步声，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个晃动的人影，男人吓得一激灵，瞌睡虫跑了大半。
“嘘！小点声，我睡不着，就站会。”老妇压低声音回道，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手里的广告扇。
“那你这也不是个事啊，身体吃不消的。”
白天晚上都不睡觉，铁打的身子骨也扛不住了，何况他妈五十多岁了。
媳妇又怀上了，原本想着让老妈来带两个月孩子，之后把孙子带回家里念书去。
看来时间得提前了，别把人累垮了。
“没事，我年纪大了觉少，睡一两个小时就行了，你快睡吧，明儿还早起上班呢。”
老妇摆了摆手，继续看窗户外的夜色。
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出门在外打工的不易。
一辈子没出过远门，只在家里种地的老妇，现在真切地体会到晚辈的难处。
是以，哪怕在这里待得再难受，她也没吵着闹着回家去。
但第二天，儿子儿媳妇一致让她带着大孙子提前坐汽车回家，老妇第一反应还是喜悦。
太好了，这日子她真是受够了。
儿子在前面提着行李，她牵着孙子跟在后头，祖孙三代人往长途客运站去。
下了公交车，进了汽车站，找到要搭乘的大巴，男人再次叮嘱道：“妈，路上服务区下来休息时，你可得记清楚是哪辆车，别到时候搞错了。”
“知道了，放心吧。”
“我给你们买了吃的、喝的，路上饿了打开吃就行。服务区有饭吃，给你钱自己买；泡面也买了，服务区有免费的开水，你要是找不到就问问。”
“小宝，你要听奶奶的话，爸爸妈妈过年就回来了。”
……
祖孙俩连连点头。
只请了两小时假的男人，还不大放心，但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把她们送上车后，他还是咬牙离开了。
舍不得也没办法。
孩子舍不得哄哄就好了，自己舍不得也只能忍着。
原先乖乖跟着老妇的小男孩，看到爸爸头也不回地离开，并没有跟着一块上车来，开始哭闹了。
五岁的孩子，闹腾起来还真不好控制。
好在被安全带束缚住了，又给出他喜欢的吃食安慰，才消停起来。
同坐这趟大巴的乘客松了口气，得亏没哭闹个没完，不然头都要大了。
顺利抵达服务区后，司机让车上所有人下来休息吃个饭。
因为是长途，这会也到了饭点，众人便都下了车。
老妇牵着孙子，提着两桶方便面跟着人群往服务区里走。
下了车大伙才发现，他们停留的这个服务区，更像是农家乐。
乘客们一出现，就有人吆喝着进门落座，还问要吃点什么。
虽然简陋了些，但该有的都有。
大家找了地坐下后，一部分吃自带食物，一部分花钱买了饭菜。
馋泡面的小孩，想省钱的老妇，祖孙二人找了座位解决了午饭问题。
等吃饱喝足，小家伙就坐不住了，总想窜出门去。
偏偏这会司机还没吃完，大巴车车门紧闭，外头又热。
“外头太热了，你跑出去会中暑的，要玩就在这里玩。”拗不过他的痴缠，又不忍他再哭，老妇干脆松开了辖制他的手。
坐在长凳上，就这么看着他跑来跑去，跟着其他小孩一块玩。
就在这时，外头出现了一辆车，车里下来两男一女。
他们进门第一时间就看向孩子们，随即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去向洗手间。
老妇明明一直注意着孙子所在，可突然出现个女人问她，在这里买的泡面多少钱。
她这么一扭头回答说是儿子给买的，这里多少钱一桶她不清楚的功夫，孩子就不见了。
“小宝？小宝？”老妇走近方才凑在一块玩闹的孩子堆中，仍旧没见着他的身影。
屋里拢共就百来平，一扫就能看清所有人，怎么就不见了？
老妇快步往外头停车坪走去，刚好看到一辆黑色小轿车驶离。
此刻的她并没有意识到不对劲，还绕着大巴车找了一圈。
“乐乐？乐乐？”很快，又一个寻孩子的声音响起，一看就是孩子爸爸。
“看到我孙子了吗？”
老妇慌了神，里面不见，外头没有。她又跑了回来，想要寻求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