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美珍分辨不出老父亲此刻的怒气,究竟是对她离婚的不满,还是隐瞒实情的不快,亦或是其它,干脆破罐子破摔,把耿炎照做的丑事,都揭了个干净。
“让他吃屎去吧,真不要脸!”霍传清骂道。
“大姐,这种人,早离早好。”姚长瑛拉着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霍美珍点头,看向霍文强和张秀花。
两口子像是天塌了一样,都差抱头痛哭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霍美珍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她最担心的事,还是要来了吗?
另一边。
挂断电话就美滋滋收拾起行李,说要去前岳家的耿炎照,被耿父耿母拉住了。
“爸、妈,你们干嘛?别耽误我把你们儿媳妇找回来。”男人依旧沾沾自喜,嘚瑟得不行。
耿母简直没眼看:这傻儿子,是她生的?糟心,难怪把好好一个家,搞成现在这样子。“你现在跑去是送死吗?”
“穷山恶水出刁民。”何况还是犯了错的前女婿。耿父接话。
“爸、妈,你们放心好了,她爸不知道多欢迎我去,以前每次去都准备一大桌菜,刚才电话里还说要霍美珍不对,要好好招待我。”耿炎照摇头失笑,二老想太多了。
男人嘛,好面子,尤其是小地方的,怎么会接受自己女儿是弃妇?霍文强电话里的意思和他料想的差不多。
“你要去的话,把胜男带上。”看在孩子们,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不得不说,耿氏二老揣摩同辈心思还是挺到位的。
一进霍家门,耿胜男就被霍不丢和霍朝斌叫走了,按照爸爸妈妈叮嘱,特地带去霍怡馨家里玩。
两小孩没多想,拉着她直接跑。
耿胜男叫完人,也没停留,总觉得大人之间的气氛不大对。
平日里班上同学形容班主任驾到时那句“有杀气”,用在此刻非常合宜。
随着孩子们的脚步声几不可闻,霍传清面无表情地关上院门,姚长瑛紧紧拉住霍美珍。
猎杀时刻!
耿炎照被捶得嗷嗷叫!
“爸、爸,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霍文强用干了四十多年木工活的老手,左右开弓扇他巴掌:“老子才不是你爸,你是什么东西,欺负我女儿?我让你欺负我女儿!”
“妈,你劝劝爸啊,我真知道错了!”耿炎照寻求前岳母的帮助,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打成猪头吧?
张秀花果然劝了起来:“好了好了,该轮到我了。”
耿炎照:谁让你这么劝的?
能从山里担回一担生柴,张秀花的力气可不是盖的。
反正耿炎照觉得自己腿快折了,应该是折了吧?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
紧接着是霍传清,霍文生和廖柳香是被霍美珍叫来的,说帮忙看着她家里人,别下死手。
但最后变成了“帮手”,看着连人带行李,被扫地出门的耿炎照,霍美珍稍微有那么一丁丁点的愧意。
原先送父女二人进村的出租车司机,这会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霍传清让他等半个钟了。
好家伙,真是一出大戏!
嘶!看着都疼。
把人拉到县医院,又要了一趟车费,司机心里美滋滋。
“兄弟,听哥一句劝,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被拖上担架、口齿不清的耿炎照:“......唔唔唔!”快滚啊!
耿胜男回到家,发现他不在了,遂问。
“你爸去县里住了,你和妈妈在这里再玩几天,好不好?”霍美珍不想瞒着她,又不能实话实说,便给了这么一个答案。
“我都可以。”唉,爸爸真娇气!
明明是他说要来的,现在又先跑了。
等她回去,耿炎照的皮外伤已经好全了。
他在女儿面前开始大倒苦水,就像在耿父耿母面前一样。
“爸爸,如果以后我像妈妈一样,遇到你这样的呢?”
耿氏三人都沉默了。
新学期开始。
六溪小学今年比较特别,胡校长退休了,来了一位新校长接班。
年轻戴着眼睛,笑起来很亲切,板起脸时格外恐怖。当然,这是在学生们眼中看来。
“张校长,往后六溪小学就交给你了。”老校长最后一次认真打量着自己守了三四十年的这所小学。
新校长郑重地点头。
他是不想到山村小学任教的,可既然来了,自然会尽己所能,让学校里的孩子成才,有属于自己的光明未来。
“别看这村子不富裕,可人心纯朴,家长好沟通,孩子很听话,教学工作开展起来一直都很顺利。”胡校长兀自感慨,他是真舍不得。可是身体不允许,他已经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