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刘侍郎并非……”裴约素想要辩驳些什么,却硬是悬崖勒马。
自己同刘侍郎是表兄妹的事儿,不能有第三者知道。再者,她刚刚想反驳自己跟刘侍郎清清白白,最多只是一道破案的上下级关系。不过,这么解释,裴约素感觉一阵心虚。
“你会吃大亏的。”管延京不住摇头。
裴约素心底蓦地有些不痛快,她匆匆向他道别:“我会注意的,但今日,刘侍郎特来邀我,恰好巧颜也想出去散散心,我不认为这能吃什么大亏。”
管延京看着她的背影,还是不断摇头,眼底满是悲凉。
第40章 管中窥豹
马车驶向城南,路越来越难行。一程颠簸,总算到达乐游原。
此处是城内的最高地,可俯瞰整座长安城,可谓风景这边独好。一到春天,满城的王孙贵族和诗人学子们,便来此结伴而游。
刚下马车,一股清新的气味伴随春风,扑到面上,让人心里顿时敞亮起来。再一看,满眼皆是鲜嫩的苜蓿芽和一簇簇的玫瑰花枝儿,煞是好看。
“小娘子,这儿太美了,我从来没来过。”巧颜叹道。
“阿则。”刘若竹唤道。
“属下在。”阿则上前。
“你陪巧颜去玩儿,注意别让她冲撞了贵人。我与裴小娘子有些案情需要进一步探讨。”刘若竹吩咐道。
“是。”阿则应下。
倚翠阁的案子都结束多久了?郎君要和裴小娘子单独相处,说些体己话就直说好了,干吗编一个这么假的借口?阿则在心中嫌弃道。
再看巧颜,一个比自己小六七岁的黄毛丫头,正是爱玩儿的年纪。郎君居然让自己陪着一个小女孩去玩儿,还不如让自己拿弓箭上战场呢。
但如何腹诽,自家郎君的吩咐,自个儿再不情愿,也只能照做。
于是,马车边上只剩下裴约素和刘若竹。
“刘侍郎将人支开,是要同我说什么?”裴约素直白了当地问。
刘若竹抿唇一笑,“也没什么,只是不喜欢聒噪,想同裴小娘子安静地待会儿,散散步,赏赏花,说说话。”
“我还以为刘侍郎是真有案子的事儿要和我说呢。”裴约素唇角不免也弯起一个笑容。
刘若竹从前见她冷若冰霜,此时居然也能笑着调侃自己,不禁心情愈发愉悦。还真是春风扫大地,万物皆复苏,连人都是。
“如果你想听,确实有。”刘若竹摊开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要同她边走边说。
“倚翠阁老鸨的尸体,确实不是傅辰良扔到来家门外的,是彭志筠的妾侍珍儿,她自己来刑部招认的。”刘若竹说道。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裴约素蹙眉。
裴约素的话在刘若竹听来,是一语双关,他干脆摊开了解释。
“如果你是说招认的事儿,她知道傅辰良死罪难逃,是想自己认领个罪,去牢狱里陪他一段时日。如果是丢尸体的事儿,只是为情郎打抱不平,想要报复来家吧。”
裴约素一愣,按照青楼中姑娘们的说辞,来玄之和老鸨青蛾是羞辱傅辰良最多的人。如果能有一个机会一箭双雕,珍儿必定会去做。可是这个姑娘实在是傻,她本可以拿着从彭志筠手上得到的钱一走了之,偏偏冒着风险,只为替情郎出这一口恶气,现在还愿意为了他下狱。想到此,不免「哎」了一声。
“裴小娘子,你在想什么?”刘若竹见她又是蹙眉,又是叹气,不禁问道。
“我在想,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没道理的事情。在乎你的,你向来不屑一顾。你在乎的,也视你如粪土,像极了轮回。”裴约素如实说道。
刘若竹沉思片刻,忽而说道:“或许,也有彼此爱护的,譬如我同裴小娘子。”
裴约素瞪圆眼睛,仿佛呛着了什么似的,剧烈咳嗽起来。她想不明白,为何这人总能在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时,说着说着,就扯到自己同他身上。
“哟,裴小娘子可是呛了风?”刘若竹关切地问,并走到她面前,贴心地为她挡住风,还欲伸出手来,轻拍她的背。
不过,裴约素没给他这个机会,宁可自己站在树下,慢慢缓过来。
这人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
“子鸣——”一道热烈的男声自前方响起。
裴约素抬头,看到一位相貌堂堂、打扮贵气的年轻郎君,在几名侍从同婢女的簇拥下,往自己面前来。
“渐鸿。”刘若竹看到他,与他相互见礼,随后,向又裴约素介绍起他来:“这是贺家郎君贺兰琬。”
贺兰琬?贺兰敏之之子?这位小郎君可谓是继承了父亲相貌上的所有优点,譬如俊朗和身材高大。但他命运坎坷,其父举止荒唐,奸污了先太子的太子妃杨氏便也罢了,传闻中,还对年幼的太平公主伸出魔爪,这才不为陛下所容。贺兰敏之被杀死后,他虽是继承家业,但到底只能夹着尾巴过日子。因父亲的荒唐举止,他也老大不小了,婚事却一直没有着落。世家大族家的女儿瞧他不上,商人之女与他门第并不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