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迟青语调平淡,好似随意的提起一桩旧事:“孤早年在文渊做质子,曾遇到位姑娘,于孤相助甚多,只不过五年前,对方突然不辞而别,自此便再无音讯。孤找了她五年,却从未得到过任何消息,那日偶然见到三姑娘,陡然间认错了人,以为是故人归来,情急之下,举动多有唐突,故冒犯了三姑娘。”
牧迟青说得简单,三言两语间说了段往事,白雾散去,两人视线与半空相遇,牧迟青话音微转,“不过,今日细看,才发现那人与三姑娘并不怎么像。”
他轻飘飘地道:“三姑娘爱护家人,比不得孤的故人无心无情。”
时安的动作骤然一顿,心脏的位置泛起一股酸涩。
她控制不住的想起当初离开时的场景,那日子时,夜半的钟鼓声刚刚敲过,牧迟青问她能不能留下,她想要拒绝,却没能说完就被弹了出去,就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连一刻都不愿多留。
系统:“啧啧啧,真是可怜!”
时安没理会系统的阴阳怪气,她握着茶杯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下,忍不住为自己小声辩驳道:“或许对方不是不辞而别,只是迫不得已。”
牧迟青视线在她身上落了片刻,慢慢道:“孤也这么希望。”
他语调带着讽刺,显然不怎么信。
时安咬了下唇瓣,她是不想重新做任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等手机恢复后她就要离开了,说不定就在明日,与其再分开一次,不如直接就不相认。
但,她也不想牧迟青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时安心里小小的叹了口气,她张了张口,正要说话,还未出声,就听见亭外传来一声带着急促呼喊:“三姐姐!”
时安一愣,起身看去,便看见沈时敏正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来,一脸焦急,可惜到了亭外,被林镇拦住了。
亭内的气氛一转而空。
牧迟青短促的笑了声,视线从避风亭外收回,朝时安看去,说道:“三姑娘回府不过数日,与家人的关系还真好,孤想,三姑娘平日里待兄妹手足必定也极为可亲。”
他喝完杯中的茶水,手腕一甩,茶杯破风而动,带着一股戾气,飞了出去。
时安胆战心惊,直到茶杯稳稳的落在桌上,才松了口气。
系统忍不住咋舌:“哈,小反派气疯了!”
它大概是知道了任务无望,索性自暴自弃,做起了吃瓜群众。
牧迟青微微眯了下眼,他好整以暇的坐着,抬首仰视的动作做起来自成一股气势,姿容依旧闲适舒展,像只阳光下的豹子,却能骤然暴起,瞬间掐断一个人的喉管。
此刻,牧迟青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但方才那点儿温厚宽容的假象已经荡然无存,顷刻间便恢复了人前高高在上的样子,又成了那个恍然不可直视的摄政王。
时安看了他一眼,眉间微微一动,心口的那点酸涩跟着消散不见了。
刚才是她自作多情,牧迟青明明好得很,万人之上,抬手间便能搅动云雨,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时安收回视线,垂眸道:“臣女出来时忘了告知家妹,想来一直未归,才让妹妹担心了。”
她颔首行了一礼,声音也跟着冷淡了下来:“臣女告退。”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牧迟青脸色几变,见时安果真完全没有要留下的意思,牙根咬紧了一瞬,起身几步跟上,面色阴郁晦暗,一言不发的走在时安旁边。
直到走出避风亭,才喊了一声:“林镇,退下。”
林镇的手按在剑柄上了,虽没有抽出,却也起到了威慑作用,他适时把手移开,听令退到一旁。
被挡着的沈时敏本就心急,她方才在楼阁上画好妆面,高高兴兴的让三姐姐瞧一眼,转头就发现三姐姐不见了,问了人才知道,三姐姐是跟侯府的一个小丫鬟一起出去的。
沈时敏本没有太担心,想着三姐姐应该是不想打扰她所以才叫了小丫鬟出去,谁知道等来等去就是等不到人,又正好在楼阁下看见萧凌桓。
两家素来亲厚,沈时敏把事情说了后,便同萧凌桓分了两条路寻人,是她运气好,这才先看见了三姐姐。
可沈时敏怎么也不会想到,摄政王会这个时候出现在温博侯府,她不认识林镇,上回在府上远远一瞥,连对方佩没佩剑都没记住,更不说是样貌了。
所以,她在见到时安从亭中出来,脸上还带着笑,一句‘三姐姐你怎么在这儿’脱口就要说出来,下一刻便看见了时安旁边的那抹身影,脸上的笑意唰一下消失了。
她老实谨慎的低下头,恭恭敬敬道:“臣女见过殿下,望殿下千岁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