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寒盯着妹妹,几乎是想把妹妹看出个洞来, 心里早就擂鼓阵阵, 却还是忍不住说服自己,妹妹一定是因为他和牧迟青打起来,迫不得已才说的。
嗯,一定是这样的,不过权宜之计。
不远处, 牧迟青收起了利刃, 眉间的力气也跟着收了起来,他眼底欢愉,即便安安是为了救沈时寒才说出的那句话, 但仍让他觉得高兴不已。
如果是这样, 那他可以暂且放沈时寒一马, 不这么快要沈家人的命。
牧迟青提着刀朝时安走过去,经过沈时寒时刻意停了一步, 侧首, 眉尾轻抬:“看来我还要随安安唤指挥使一声大哥。”
沈时寒呼哧呼哧喘了几声,牙根咬得咯吱作响, 他要是能打得过牧迟青, 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时安松了口气, 这儿是围场深处, 再往前就是断崖深谷了,如若不拦着,大哥迟早要被牧迟青踹下山崖。
至于成婚一事,等回皇城再说,她现在有些乱,不想解释,“我……”
她刚说出一个字,便被抓住手臂往后猛退了几步,同时响起的还有大哥的喊声:“安安,躲开!”
而后便听得铮的一声,一支箭笔直的订进她刚才站得位置,若不是及时躲开,这支箭便插在她的身上。
时安睁大杏眼,一脸惊惧地朝旁边望去:“牧迟青——”
利刃脱鞘,牧迟青护着她:“不是我的人。”
沈时寒几步挡在了妹妹的另一边,警惕地朝四周看去:“围场还有其他人。”
他之前就隐约听到了声音,后来因为对上牧迟青,一时没有留意,此刻来不及多想,对方来势汹汹,必非善意,定有所图。
下一刻,无数人影自山林中冒出,身形鬼魅,是精心培养出来的刺客。
沈时寒脸色冷了下来,对方的人比他想象中的要多,而且刚才他与牧迟青打斗的动作不小,皇城司的人马和牧迟青的侍卫却迟迟没有出现,应该是出事了。
他把长刀横在胸前,一手把妹妹往旁边推,牧迟青轻功比他上乘,他断后,只需拖住二十息,妹妹就能脱身。
至于妹妹脱身之后的事,那就看他造化了,他运气一向不差,沈时寒咬了咬牙根,正打算威胁两句,谁料还未开口,就见牧迟青往前走了半步,声音冰冷:“带安安走。”
时安猛然抬头,这是第一次,牧迟青把她推给其他人。
她此刻看不见牧迟青的脸色,唇瓣克制不住地抖了下:“你是不是心疾犯了?”
牧迟青压着声音笑了笑,安抚道:“没事,指挥使武功不行,他断后只有死路一条,我断后,三个人都能活。”
沈时寒看了他一眼,难得没有出声反驳,他单手握住妹妹的手腕,视线扫过四周,对方动手的那一刻,就是撤离的最佳时候。
时安盯着牧迟青的背影,她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任性,自己是拖后腿的那个,可还是忍不住地心焦,牧迟青没有回头,说话时也没有……
她压抑着呼吸,说话声低到不能再低,已然带上了哭腔,“你回来,我留下陪你。”
林间的黑影已经冲了出来,在破风声中,她听到了一声应答:“好。”
沈时寒一息都没有停顿,在对方冲出来的那一刻,揽过妹妹照着事先盯准的空隙急速掠去,他轻功不好,也只是相较于牧迟青而言。
气息交错,沈时寒已经掠出去了几丈远,时安没回头,她咬牙想,牧迟青既然答应她了,就不会食言的。
林中埋伏的黑影是奔着牧迟青去的,宁康王有仇家不足为奇,若说是没有想要取他性命的人才叫奇怪。
在牧迟青肯让他带着安安先走那刻起,已经意味着他和安安已然脱离险境。
但让沈时寒没有想到的是林中竟然另埋伏了一波,就在他撤退的路上,几个交手之后,沈时寒发现这帮人居然是冲着妹妹来的。
时安也察觉到了,她道:“大哥,你先走!”
沈时寒:“想都别想!”
在交手的空隙,时安抓紧时间道:“大哥,这些人好像不是要取我性命,就算我被抓住了,也能拖一段时间,双拳难敌四手,我们不能都困在这!”
不管是皇城司的人,还是宁康王府的人,只要来一队,就可以脱困。
沈时寒也知道这个道理,但要他扔下妹妹先走,他做不到。
耳侧的打斗声在逼近,时安忍不住回望了一眼,牧迟青被黑衣人围困在中间,她只看见了一片袍角,剑刃的寒光劈开夜色,冰凉森冷。
她闻到了血腥味。
一瞬间的出神,刀刃就逼到了眼前,从她眼睫下擦过,沈时寒惊出了一身冷汗,控制不住地喊了一声:“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