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之见识了牧迟青对大盛皇帝的态度,这会儿她全然没了方才的愤恨,眼里只余恐惧,难怪一国之君要借别国的手除掉一个王爷,她来前还觉得大盛的皇上未免太无能。
牧迟青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她身份的,之前在云水涧的那些皆是虚与委蛇吗?早知道牧迟青的本性是这般,在大盛的权势如此之大,她说什么都不会应下今晚的事。
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人,若不是被定住不能动,她大约已经腿软站不住了。
她也不是非要忠心于文渊,她若是主动坦诚,是不是还来得及,还能得宁康王的欢心?
她心下一动,想到云水涧的种种,她突然觉得不是没有可能,可她现在无法开口,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楚楚可怜地望向牧迟青,眼里带着期盼,希望对方能解开她的哑穴。
可惜,愿望落空。
牧迟青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径直朝屏风走去。
在看到屏风后的人后,满身威压一扫而空,牧迟青声音缓了下来,带着笑意唤了一声:“安安。”
他视线隐蔽地从安安脸上扫过,没看到什么受惊的神色,眉心这才松开,问道:“怎么到这儿来了?”
时安还有些懵,她刚才以为牧迟青把人支走是为了同那位安姑娘说事,没想到对方直接越过了屏风,她全然没准备,就被逮了个正着。
偷听摄政王讲话可不是件小事,之前她还让对方不要派人跟着自己,转头就来偷听对方说话,虽然是因为巧合,但属实有点儿尴尬。
时安眨巴了几下眼睛,实话实说道:“一不小心迷路了。”
她说完,想着牧迟青先来找她,是不是因为她在这儿有些话不便说,于是又飞快地添了一句:“殿下不必在意臣女,臣女这就告退。”
说完转身便要走,牧迟青赶忙拽住人,他失笑道:“你现在就认得回去的路了?”
时安顿时停住了脚步,摇头,她还是不知道。
她想了想,问牧迟青:“殿下能不能借我一个侍卫?”
牧迟青眯了下眼,想着安安刚才站着的位置,能看到哪一个侍卫,他不动声色地试探:“你要哪一个?”
时安哪知道那些侍卫谁是谁,她方才动都不敢动,连人影也没瞧着,时安飞快地道:“哪一个都行。”
她说得很急,语速飞快,完全不想在这儿待着,既然已经被小反派发现了,再留下来也没必要,至于安姑娘,她已经知道对方是文渊的人了,没什么好再问的。
牧迟青逼近半步,他发现从刚刚开始安安就一直有意无意的回避他的视线,游舫一见,安安不许他再派人跟着,现在是连见都不想见了吗?
时安等了会儿没等到答案,不由小声提醒了句:“殿下?”
牧迟青眼神一暗,他说过安安不必称呼他殿下,安安不是其他人,和那些人不一样,是因为方才他的行事被看见了,所以才下意识的疏远么。
他下颌绷紧,盯着面前的人问道:“既然哪一个都行,那为何孤不可以?”
时安听着他的语气突然生硬起来,像是生气了一般,都称孤道寡了,大约是不耐烦她还在这儿,她完全没把小反派那句质问听进去,只想着快些离开,没有侍卫也行,说不定走走就能遇上人了。
她福了福身子,硬邦邦地道:“臣女告退。”
牧迟青陡然提高了声量:“安安!”
再唤完她的名字后,闭了闭眼,敛起心头的烦躁,强硬道:“孤送你回去。”
既然安安不应,那他进一步便好,说完不等她再有反应,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带着人往殿外走。
时安被他带得踉跄了下,匆忙地回头看了几眼,就见那位安姑娘还站在原处,一动未动,她不由生疑,喊了几声:“等,等一下——”
几次未果后一时着急,口不择言道:“牧迟青,我叫你等一等!”
拉着她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停了下来,看着一脸气哼哼模样的安安,牧迟青唇角抬了抬,古井无波的水面终于生动了起来,安安就该如此鲜明。
他问道:“怎么了?”
时安指了指身后,方才都唤过他名字了,那位安姑娘肯定听到了,这会儿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直接问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牧迟青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便是神色一顿。
他是真的忘了,把殿内的人请走后,他急着想要看安安有没有被吓到,完全忘了还有个被自己定住的人在。
所以安安方才一直不愿看他,是因为看到了这个人?
牧迟青悚然一惊,蓦地回头:“安安!”
时安看着他表情骤变,原本的那点儿不快不知不觉间放大了几倍,从心口噗吐噗吐地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