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
知道路觉舟听不见,顾言薄还是压低了声音应了一声。
“你别害怕。”
顾言薄抽手的动作顿住了,路觉舟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恍惚间,他好像记起来了,在他意识模糊的时候,有一道声音在他耳边,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地安抚他。
“顾言薄,我是陆厌。”
“你别害怕。”
“我陪着你呢。”
“顾言薄……”
……
“顾言薄,你别拽那么紧,我手疼。”
顾言薄回过神,路觉舟的声音好像穿透了记忆,变得真实起来。
“又做噩梦了吗?”
顾言薄脸色忽然涨红,刚才还睡得死沉死沉的路觉舟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他立刻松开手,但下一秒又被路觉舟反握住。
“是做噩梦了吗?”
“你别怕。”
“噩梦都是假的。”
路觉舟没有完全清醒,声音中带着软绵绵的困意,“你要不要睡我旁边?”
“我陪着你,你就不怕了。”
顾言薄想拒绝的,但身体比大脑的反应更快。路觉舟掀开被子,他就躺了上去。
“……”
顾言薄不自在地动了下,他不是第一次和路觉舟躺在一张床上,不管是疗养院还是顾家的床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宽度,躺在一张床上,也不会碰到对方。
病床不是给两个人睡,也就一米五左右,两人不得不挨得很近。
“你身上好凉。”
路觉舟把被子让了点给顾言薄。
现在已经进入秋天,夜里比白天凉,顾言薄身上的病号服很单薄,又站在他的床边那么久,早就被凉意侵袭。
“烧都退了,别在着凉了。”路觉舟伸手抱住顾言薄,他身上还有沐浴露的味道,笑嘻嘻地靠在顾言薄的肩颈。“我给你暖暖。”
“不用。”顾言薄僵着身子不敢动,他自己都快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我晚上洗过澡的,你别这么嫌弃我。”
路觉舟又凑过去了些,“你没闻到吗,是蜜桃味,我觉得挺好闻。”
“还是说,你不喜欢这个沐浴露。”路觉舟困意逐渐消散,问题也越来越多。
“那你喜欢什么味道?”
“我下次换你喜欢的沐浴露,你别推开我好不好?”
“你先放开。”
顾言薄没有在清醒的时候被路觉舟这么缠着,他很不自在。除了江晴,没有其他人会这么亲近他,更不会有人主动抱他。
而从前唯一愿意抱他的人,后来也不愿意再抱他了。
顾言薄以为,只要他每天去江晴的房间给向日葵换水,只要他表现得再乖一点。江晴肯定会重新接受他,会愿意像以前那样抱着他。
可是没有。
他再也等不到了。
而现在,一个把他当透明人的继母,一个根本不上线的生父。虽然顾天鹤对顾言薄很好,很关心,但他做过亲近的动作,也只是摸摸顾言薄的脑袋。
“你在发什么呆。”
路觉舟暖乎乎的小手捂着顾言薄的脸颊,轻柔地像是在对待珍贵的易碎品。“还冷不冷?”
“……不冷了。”
路觉舟下午睡了一觉,晚上又睡得早,现在不怎么困。反倒有精神逗顾言薄玩,“没想到你这么粘人,分床睡都不行。”
顾言薄:“……”
路觉舟语气宠溺又无奈,“害,真拿你没办法。”
顾言薄:“……”
“我没……”
算了。
尽管他很不想承认……可是他就是贪恋路觉舟身上的温度。
贪恋到不敢去触碰,因为会舍不得放开。
被江晴冷落的那段时间,顾言薄也曾暗嘲过那些撒娇求抱抱的小孩,都上幼儿园了还那么粘人,真幼稚。
这种暗讽不过是想让自己好受一点,忽略掉心底不该有的羡慕。
现在有人愿意抱着他,愿意无条件地相信他,哄着他,陪着他。但顾言薄还是很不安,他和江晴有血缘关系,可是江晴还是离开了他。
路觉舟和他没有血缘关系。
早晚有一天也会离开他的。
心底的失落和恐惧感再一次蔓延开,要是路觉舟真的是他哥哥就好了。
*
第二天早上。
路觉舟开门就看见坐在门口的夏芸芸,她一脸憔悴,看上去很疲惫,顶着两个黑眼圈,像是整晚没睡。
“言言,醒了吗?”夏芸芸朝路觉舟露出一抹笑意,温柔地问。
“醒了。”
夏芸芸突然温柔的态度让路觉舟很不习惯,直到看见匆匆走来的徐特助,终于明白夏芸芸作秀给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