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责任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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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没想过,风力太大,手里的线轴没留神就脱了手。
也没想,他们之间的线已经绷到最紧。很难收回。
线没断,是风筝随着风,自己挣脱了掌控。
很长一段时间里,费闻昭都很佩服她,佩服她比自己心狠,一晚上就将所有撇得一干二净。
说起那通电话,费闻昭是在医院病房接的。
他在健身房被别人的哑铃砸到脚背,幸好是个女孩举的,不是什么肌肉壮汉。只是肿得厉害,便在医院养伤。
那女孩过意不去,非要来照顾他,送饭送花,他拒绝。
“我和我的女朋友快结婚了。”
最后那张小卡片从护士口袋掏出来,被袁清安碰到,礼貌地扔了。还不忘提醒他,“闻昭,可不能对小棠不忠啊。”
费闻昭无奈笑笑。
其心昭昭,日月可鉴。
只有棠鸢看不到。
在南城的观景台问她,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其实不是骆凡一的问题,是他自己想问。
骆凡一只是说,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费闻昭问,哪方面?
接着便说,想结婚了。等忙完这阵,展会办完,打算求婚。
可他没忍住那晚就问了出来。
把小姑娘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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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他没睡意,或者说,很久了,睡觉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一样,给他逃避的时间,逃避虚无,从现实的虚无,到梦境的虚无。
毫无真实感。他不知道是以前的日子不真实,还是现在的日子不真实。
那个总是雀跃在身边的、生动的,总是吸引他目光的小女孩儿,突然就很久没出现过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听歌,棠鸢之前关联着车里的账号,他就一个个对照着歌名在手机上搜出来,留着晚上听。
想听听看,她在想什么呢。
他跟着她,从民谣听到后摇,从蓝调听到王菲。他想,算不算是她生活的一种无形参与?
【费闻昭……是你吗?】
凌晨静寂,夜风微凉。她在电话里迷迷糊糊,软软叫他名字的时候,费闻昭只觉得胸口很堵,心拧在一起,难以呼吸。
他耐着性子下病床,打开窗深深吸气,忍了很久的情绪喷涌而出,只不过是对方叫了他的名字,三个字,一瞬间的事。
烦躁,夹杂着心疼,听那边混乱的人声,忍不住皱眉,又只能隔着手机哄她。
每每都告诉自己不能怪她,她没什么错,她离开自己只是想圆梦,有什么错呢。他难道已经能和她的梦想相提并论了吗?
她应该有要追求的东西。远比他重要的东西。
他欣赏这份勇气。
只是发生在他身上,他做不到那么洒脱大度。
那晚他又一次放低自己的底线,听小女孩撕心地哭着说没有牛奶。
他下意识冒出幼稚的想法——【看吧,是不是待在我身边最好?
那你怎么还不回来?
你自己不要我的,你又哭什么呢?】
想完又觉得自己好笑。失神间,夹着的烟头猩红闪烁,已经在夜风里燃烧了一截,灰白色很颓,再怎样热烈燃烧过,都只留下残灰。
抖了抖,一切又归于寂。
拿出那张快递员给他的纸条,上面是棠鸢寄回快递的庆川新地址。邻居问他,怎么好久家里都没人,女朋友去哪儿了,他只好说出差。
“快递员来问我,又把东西寄走了哦。”
费闻昭便去问了快递,是退回商家还是新地址。
不是查不到她去了哪里,IP也好,让小章去联系黄漫也行,他突然就觉得不应该再打扰她。
苏苡总问他,“你就不想赶紧让她回来吗?”
费闻昭便回,“想。但达不到她想要的,迟早还是要走的。”
苏苡说,“你倒是挺了解。”
费闻昭说,“她没那么爱我,是我想留住她。”
一直以来都是,她只需要好好享受他的爱就好了,可惜她不要。如果不是他一直在主动,他们之间,也不会平生牵连。
苏苡有点愣,接着说,“不是,是她不知道她爱你。”
费闻昭没信心地笑,“你这话,倒是给了我安慰自己的好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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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多月后的某天,费闻昭回他们的公寓拿东西。好久没回来,因为他不想,到处是棠鸢没带走的东西,气味,裙子,画面。
满满都是躁意。只能喝点冰水缓缓。所以他干脆就不回去了。
让小章托人定期打扫房间,其他都别动,才发现他们漏了衣帽间。
费闻昭拉开衣帽间的门,去看他以前的“丰功伟绩”,去看被压制西服上的海棠花。
眼神扫过,才发现,衣帽间多了几套陌生的礼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