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她话里哄人的语气, 纪砚声的心像被温水包裹, 凌乱的气息渐轻,嗓音柔和又性感, “好多了。”
沈时霏稍稍松了口气, 就听他顿了一下, 随口道:“心脏有点难受。”
“啊?是不是跳得很厉害?”
纪砚声安静了好一会儿, 平静地嗯了声, 轻笑着自嘲:“就这么死了,好像也不错。”
闻言,沈时霏心里一突,听出他不是在开玩笑。
常年被抑郁症折磨困扰,纪砚声会有轻生的念头,这是他无法控制的。
她得立马回去一趟,订回国的机票看看他。
……
沈时霏跟剧组请了三天假,刚下飞机就打车回纪砚声的林中豪宅。
时间是下午四点,沈时霏用手机付了车费,裹紧风衣,快步走进空气沁凉的竹林中。
庭院里铺满了细碎的鹅卵石,宛如皑皑的白雪,涓涓细流从翠绿的竹筒中流入幽碧的人工湖。
客厅里没人,沈时霏上楼找了一遍,没看到纪砚声。
她放下包,重新回到楼下,在中岛台发现一板吃完的盐酸舍曲林,小半杯白开水。
“纪叔叔?”沈时霏放下药板,目光扫过四周,想起什么,快步走进卫生间。
干净纯白的卫生间依旧空无一人。
沈时霏联想起他昨天晚上说的那句话,心里有点不安,掏出手机拨打了纪砚声的电话。
手机铃声在某个位置响了起来。
纪砚声就在家?
她没挂电话,寻声走到杂物间门口,犹豫一秒,推开门走进去。
看到室内的场景,她愣了愣。
杂物间很干净,地板一尘不染,小山一样的电影蓝光碟将纪砚声淹没。
纪砚声低着眼,坐在角落里,一条腿屈起,手肘压着膝盖,袖子卷起一段,垂下手。
他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浅色毛衣,领口宽大,露出一截锁骨,乌黑柔软的头发微乱,发梢遮住了眼睛。
几个月不见,清瘦了一圈。
手机响个不停,他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纪叔叔?”沈时霏小心地避开地上的电影碟,朝他走过去,弯下腰,将头发撩到耳后,直勾勾地看着他。
纪砚声唇线轻抿,长而浓密的睫毛遮住下眼睑,呼吸平稳轻浅,似乎在药效的作用下沉睡。
……坐着都能睡着,他到底吞了几片舍曲林?
打量了他半晌,又瞥了一眼他的两只手腕,确定他没有轻生的迹象,沈时霏放下心,在地上坐了下来。
不小心碰到了旁边堆起来的光碟,成堆的电影碟片摇摇欲坠。
沈时霏赶紧去扶,弄巧成拙,围墙一般的光碟噼里啪啦倒塌,瘫在了地上。
场面震撼,声音清脆,吵醒了纪砚声。
沈时霏:“……”
刚醒还带着点茫然,纪砚声睁开了眼,慢慢抬起头,见到沈时霏,思维缓了好一阵才认出了她。
“老婆。”
沈时霏清楚地看见,他眼里有五六秒的怔忡。
想起他说自己变笨了的话,沈时霏心里发软,倾身朝他靠近了些,“纪叔叔,我请了三天假,回来看看你。”
纪砚声漂亮的眼睛弯了起来,心情忽然大好,垂眸看了眼腕表,嘴角带着笑:“老婆,你想吃什么?我去做饭。”
安静了半晌,沈时霏蹲在他身侧,轻轻抬起手,压着他额前柔软的乌丝。
对上他温和讶异的目光,沈时霏神态认真,摸了摸他的头,“纪叔叔,你吃了几片药?需不需要去洗胃?”
纪砚声心脏重重一跳,黑白分明的眼睛浮动着雾气。
“忘了。”他盯着她的脸,良久,垂下眼眸,缓慢地开口,“脑子不太清醒。”
沈时霏端详了他一阵。
她出国之前,纪砚声说话慢条斯理,看起来温吞好脾气,反应慢还有点呆萌,几乎没出现过抑郁症状。
至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纪砚声似乎挺开心的。
出国拍戏之后,因为时差的缘故,她很少给他打电话,担心打扰他睡觉,对纪砚声的精神状况一无所知。
“纪叔叔,是因为我吗?”
刚问出这句话,沈时霏就觉得自己脸大,影帝没遇到女配之前就有抑郁症,她自作多情个什么劲。
纪砚声明目张胆地望着她,一笑道:“那还能是谁?”
沈时霏:?讹人是不?
“想你想的。”纪砚声半开玩笑,两眼弯弯,笑起来的样子有一种童心未泯的亲切感,“相思病都要犯了。”
沈时霏:“……”
两人挨得很近,彼此的情绪都能尽收眼底。
无论再看多少遍,影帝的眼睛都看不腻,他不经意流露而出的天真和情意,百分之八十都在于眼睛。
或许是急急忙忙赶回来,没吃饭脑子不够用,也或许听多了老婆这个词,潜移默化植入了潜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