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辞把下午偏殿里的人都哄进去了。
除开知情的几人。
主座皇后放下酒杯,刚刚说完一番客套的陈词。
司绒坐在下首靠中间的位置,身旁是小皇子封深,小皇子还是很规矩乖巧。
因为稚山的芝麻酥情谊,对稚山来说,吃了他的东西,即等于成了他罩着的人,他日日都有一个时辰是蹲在墙头瞧小皇子的院落。
所以司绒就知道小皇子没了内侍拘着,多了五个师傅,十二个侍卫,也学会了写几个狗爬字,目前正在努力把字写到四方格里。
还听说,他在院子里支起了一个馄饨摊子,小皇子坐在摊子上,日日等人来买一碗石头做的馄饨,终于在第三天的黄昏等来了一个从墙头跳下来的客人。
为此,稚山个守财奴,日日都要破财,偶尔还要带着东宫侍卫一起破财。
小皇子见着司绒很开心,他坐得板正,少了一些怯弱气,叫她:“司绒姐姐。”
司绒神情温和:“抱得动弓了吗?”
“可以,”小皇子举手,“可以抱一柱香了。”
“厉害,”司绒笑起来,“等你能单手拎得动,就能学拉弓了。”
“太子哥哥说,教我拉。”说到这个,小皇子脸很红。
“太子说的?”司绒挑眉。
“嗯!”
司绒拍了拍他瘦幼的小肩膀,那还不能称之为肩膀,顶不起天,扛不住风浪,小皇子也朦胧地知道。
他最近学了一个词——顶天立地。
他小小的心里,太子哥哥是这个词的唯一解释。
身后宫女恭顺地端上盘碟。
司绒望了一圈,都是热腾腾的菜,她舌头疼着,没一个能入口的,眼神飙向斜对面的太子殿下,满殿的觥筹交错里,两人眼神交错一瞬,擦出来的都是下午火花的余温。
他跟前的热菜也一个没碰。
错开视线后,封暄向后吩咐了一句,不一会儿,所有人的小案前都添了几道清爽的凉菜与冰寒甜软的霜酪。
这个季节,吃什么凉菜霜酪,皇后扫了一眼封暄,为母的直觉让她感到那个让儿子开窍的人就在这里。
满殿里,吃凉菜霜酪的人不少,但,只吃凉菜与霜酪的,也就……
皇后缓缓把目光放在了司绒公主身上,怪不得燥啊。
作者有话说:
哑巴公主vs偷欢太子。司绒还是天真了,下午这点儿真不算什么。
第28章 有猫腻
“皇后请我?”
席散后, 司绒正要回云顶山庄,就被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姑姑拦了下来。
“正是呢,公主这边请,皇后娘娘就住在听风院。”大姑姑叫花丫儿, 从小跟在皇后娘娘身旁伺候, 大家都称她一声花姑姑, 是个和善人,说话声音温厚又舒慢。
“那就,有劳花姑姑了。”司绒跟在花姑姑身后走,心里有些惊疑不定, 甚至有某种挖了别人家的小白菜, 还被当场逮住的羞愧感。
舌头又隐隐开始痛。
“不知道公主宴上吃得可还习惯?”花姑姑仿佛拉家常似的开口。
“习惯。”司绒脱口答。
“奴婢瞧十二皇子与您亲近,这可真好, 小皇子在宫里也是独一份儿的乖巧,就是身世可怜, 性子不免怯了些。”花姑姑说话如春日拂风,面庞带笑,让人很容易敞开心扉。
“小皇子确实乖巧,草原上找不出这样规矩的孩子。”司绒真心地回了句。
花姑姑话头猛不防一转:“丹山马场那事儿之后, 小皇子便被太子带去了镜园,报给娘娘时说的是小皇子性子太弱,放在眼皮子下带几日, 拔拔他的气性。”
司绒在话语中捕捉到不寻常的两个字, 捋了一下耳发,谨慎地应了一声:“略有听说。”
花姑姑拂开了桂枝, 她不介意司绒前后语气的变化, 心里喜滋滋, 越是遮掩,越说明有戏,她接着说道:“娘娘为此甚感欣慰呢,咱们太子虽瞧着冷清,实则和娘娘一样,都是热心热肠。”
桂枝抖动,冷香拂面,有零星几点浅黄的桂子落在司绒头顶,她没察觉,品着这越听越不对的话,懵了一懵,道:“这倒不太了解。”
万幸,拐过一道石桥,前边就是听风院了。
落日垂下远山的时候,天际还有暗橘色的余辉,晚风徐徐推着薄云,往湖畔老树虬枝上盘一顶灰白的伞盖。
不幸,司绒在这老树下见着了封暄。
封暄也一眼便看到了她,她踏着波浪状的灰云与暗橘夕光而来,头顶有零星的柔黄色。
哦,落了桂子。
他的拇指和食指交叠,不自觉捻了捻,看那桂子碍眼。
皇后这安排里透的深意足够令人遐想万千,再扮仇人就蹩脚了。
所以两人都默契地安分规矩,装得素不相识,眼神也乖巧听话,似两道平缓的水线,无声交汇,再安静错开,不发出半点儿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