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从来没有怨恨过自己的性格为什么这么柔和与自己无能,于是勇敢站出去帮妹妹挡接踵而至的殴打。
可惜命运太善于开玩笑,善于捉弄在苦痛中挣扎的人,事后一场高烧就断绝一切。
再睁眼,她把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给忘记了。
她恨过命运不公,恨过后来知道父母被害的原因,但最恨的是自己不够坚定。
她居然仅仅因为生病就忘记妹妹,居然让她一个人承担了这么多年痛苦。
高见阳暗中的帮助让她知道妹妹一直在关注自己,她的妹妹好好活着呢,所以在恢复记忆后,她近乎惩罚性让自己努力站到星光大道前,她得让妹妹看到自己。
在她没来找自己之前,她不能拥有幸福。
也不配。
后来她遇见蒋月,那个长相清秀的女孩正直善良,见到她被贺姿辱骂,她伸手帮助了她,两人很快成为朋友,关系不近不远,但足以能感受到她是个真诚的人,渐渐地她也发现,蒋月表面欠债良多,实际根本不在乎接戏多少。
蒋月似乎在忙其它的事,明明不想红却仍然巴结何水佃,静静观察一段时日,才让她发现她有可能是卧底。
盛情觉得自己人生轨迹中好像与警察脱离不了关系,她和妹妹不一样,她不想做警察,但她骨子里流着的是两位警察父母的血,正义底线似乎刻在骨子里了,于是她装作不知,明知会引火上身,最后还是接下那个u盘。
要问她后不后悔,她想直到那些人冲到她家来扇她耳光时候,她只是高兴的。
因为她没有说一个字。
她很好地传承了妈妈的坚韧,很好地继承了爸爸的无畏,更做到了曾经对妹妹的承诺。
那年高见阳被绑架,她向妹妹说过的,往后余生她一定会尽力做到尽力而为的事,不管是关于亲人还是别人。
所以,假使穿越过去,她还是会接下蒋月那个u盘。
并且毫无怨言。
*
周意其实很少刻意去想起刚到萨里湾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但偶尔午夜梦回想到家人,她总会不期然记起第一次遇到anke的那天。
那天她太饿了,他们都太饿了,沈宙前些天偷鱼被几个维京人打得皮开肉绽,正躺在厂房里发着烧,头也晕晕的姐姐不得不起来照顾他,于是找吃的任务落到她头上。
事实上偶然结识沈宙后,他莫名其妙担任起家长责任,不让她们出去,都是他自己出去找吃的。
没有例外,几乎每天都是一身伤回来。
细细回想起来还是很好笑的,一个韩国人和华夏人,用蹩脚英语交流,鸡同鸭讲好几句才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但她还是很感谢他照顾自己和姐姐,所以这次,她出去找。
周意灵活,之前爸爸和卞鸿宇也没少教过她侦查技巧,轻而易举偷了两碗别人吃剩下的意面。
她狂奔在萨里湾日头极盛的街道上,跟店主放出的狼狗在巷子里左弯右绕,只是她跑得太快了,一不留神跑到了萨里湾的禁区,那里是雇佣兵聚集的地方。
后头狼狗狂吠,她咬咬牙跑进去,穿梭在连黑b都不敢到这里来的小路上,然后躲进了一家唯一亮着招牌的酒馆。
她用力抵住门不让狼狗飞扑进来,没过一会,外头传来两声凄厉狗叫声,随即门被人推开,她整个人都被撞飞好几米。
周意吃力从地上爬起来,朝那人看去,他完完全全是中欧人长相,大鼻梁尖下巴,肤白发浅,金发乱糟糟卷曲,穿着破烂旧运动衣,醉醺醺在吧台上坐下,大呼小叫要老板娘给他一瓶酒。
他很敏锐,察觉到她目光立马看过来,上下打量几眼又转过头去。
老板娘是个亚洲人,酒柜上摆放两把武士刀,吧台上还随手放着几把木仓,周意脑门儿都是警铃作响的声音,显然这里不是好地方,她赶忙往外跑去,只是衣领被人用力拽住了。
她几乎是被他提溜起来的,双颊幽红的男人瞪大蓝灰色的眼珠,仔仔细细将她被煤灰涂满的脸抹干净,然后眼睛亮了亮。
他新奇地问:“亚洲人?日本人?韩国人?还是哪里的?”
周意能听懂简单的英语,直觉他不是好人,开始奋力挣扎,并用国语咒骂他。
然而他却笑了,酒气喷洒在她脸上,一字一句用国语回复她。
“我叫anke,你要是一个人的话,我可以养你。”
他还说:“你会有个姐姐,两个哥哥,但你长大了要给我送终。”
那老板娘听他这样说,也用国语哂笑打趣:“你真是没脑子,自己穷得叮当响,还到处□□,这小姑娘水灵的很,跟你吃苦真是倒霉。”
“我喜欢她不服输的眼睛,”anke懒懒散散笑起来,然后把她放下,“愿意跟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