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这两句肯定又安心的话。
原本平静的双眸渐渐凌厉起来,盖过伤怀与悲戚,她一字一顿说:“你不用担心,我很有精神。”
疼痛酸软反复发作只会让她更加坚定信念,她从不久久沉溺悲伤,因为那是最令敌人快意的愚蠢选择。
手刃敌人,是她目前最想做的事。
那群恶臭毒贩得跪在元存他们坟前痛哭流涕,得受遍他们受的伤才行。
“你去扫墓,我很好。”
周意打断他还想说什么的话头,眸光冷然,语气不容拒绝。
徐砚舟剩余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他忍不住抬眼仔仔细细观察她神情,试图从中找出一丝可以称之为难过的情绪来。
他希望她可以短暂难过,而不是这样在麻木中镇定,如同没有正常情绪的行尸走肉。
好半晌,他叹口气,选择退步。
“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
他重新帮她打上吊针然后关上门,周意目送他离开,眸光沉静,始终没有叫住他。
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安排。
简陋的酒店房间安静异常,过去许久,她拿起手机给欧亚打过去。
*
翌日下午,禹城象山陵园。
临近过年的天气愈发多变,禹城已经开始下雪,天际暗灰,不见日光,黑压压的云朝地面压下来,隐雷在天边卷着,暗含金戈铁马之势,似乎要将天地压塌。
细雪飘扬,冷空气席卷扑面,吹在人脸上犹如针扎,刺骨盛寒。
偌大陵园里没什么人,唯有一处无字墓碑前放着几捧思悼的白菊。
“小存每月都定时寄钱回来,思婉虽然还不能动,但最近已经可以开始讲话,她总是问我小存去哪,我只好跟她说小存还在读书,他成绩可好了,还交了个女朋友呢。”
元存父亲元洌缓缓蹲下身,他身形佝偻,重病才愈不久的纤瘦身体被包裹在臃肿羽绒服里,即便是蹲下,背影看起来还是那么细窄。
他伸出皮包骨的指尖,轻轻扫去儿子照片上的飞雪,又欣慰地笑道:“然后思婉就会问我他女朋友好不好看,我说好看,那姑娘和小存特别般配,等她身体再好点,小存就会带她回来见她,她高兴极了。”
可事实却是,他的儿子连大学都没能毕业,如今死了,不仅无法得到烈士荣耀,更无法光明正大接受入葬,连名字都不能被镌刻在上面。
说着,元洌还是无法按捺心中悲凉,滚烫热泪夺眶而出,痛哭起来。
“可是……可是小存没了,我该怎么跟思婉解释,她一定会非常自责的,如果不是她执拗,小存就不会选择去当卧底,早知道有今天,我也不会同意他去的。”
“对不起,都是我的原因。”卞鸿宇酸涩出声,说完立即仰高头努力让眼泪回去。
元洌知道这一切还是不能怪卞鸿宇的,要怪就怪那些无视仁慈的毒贩。
他身为陈思婉的丈夫,妻子是一位正直刑警,那么他再清楚不过历年来有多少在滔天罪恶下孤苦死去的英雄。
他们和他孩子别无二致,也许亦是青葱少年少女,也许是一腔热血孤勇,但无一例外,他们勇敢、坚毅。
寻找正义的路途是短暂且艰险的,一路上罪恶之手划出广阔荫蔽,他们仍然义无反顾,那么做为家人既无法做他们有力的靠山,就只能选择支持。
所以他才会将小存埋在禹城,埋在他们一家恩人的坟墓旁边。
他的儿子,得亲眼看到真相大白的一天。
元洌抹去热泪,哽咽道:“鸿宇,我们也是多年老朋友了,小存肯定不希望我们互相责怪,你们能把小存带回来我就很满意了,况且穹致和情意两人的尸骨至今未找到,以你的性子肯定还会接着查,那我们都向前走吧,这样才能给小存和思婉一个交代。”
闻言,卞鸿宇始终挺直的身躯终于忍不住晃了晃。
好在是黄天成赶忙伸手扶住他。
黄天成忙碌一夜又赶来禹城陪着徐家人扫墓,容颜写满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疲惫,看上去有些憔悴,他微微闭上红了的眼,语气决然。
“师傅,元伯父说的对,我们还是得继续下去。”
当然得继续下去,他在做的事不敢让家人知晓,只有等他们走后他才敢和卞鸿宇出现,这份憋屈化作满腔怨恨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们绝对不能放弃。
牺牲永远是前行的动力,正是因为历年来多人的惨死,他们更要坚持到最后。
卢克为了救元存身负重伤,宁愿自己被通缉纵身跃下高桥,目前生死不知,而一份匿名短信揭开她的真实身份,原来她就是赫赫有名的se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