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玩这套?”周意觉得这不是他能做出来这种事。
有钱人装穷去体验生活,某种意义上是非常刺激的一件事,本身就站在高纬度俯瞰众生的人突然伪装成平民,面对底层人生活的困苦磨难,他当时又是用什么心态继续下去的呢?
周意好奇就不停从江亭嘴里套话,结果套出一个自以为他会那样却截然不同的人生后,这让她心情有点微妙。
别人眼中的徐砚舟是勇敢无畏的,他愿意脱去名利地位从小人物做起,回到高位后仍然保持谦卑,总之可以类比为别人家的孩子。
但她看到的不一样。
她见到的他沉默寡言,用敏锐的洞察力观察着周围,无声无息获取重要信息以作进攻准备,极其善于攻心,也善于套路。
之前就让他摸到了她的底细,跟高见阳说的如出一辙,指定摸得明明白白。
“心机深沉。”她果断落下四个字,“是个坏胚!”
“精辟。”江亭听了默默竖起大拇指,哈哈大笑。
他一笑大家都笑起来,谁敢说徐砚舟,她是头一个!
绷紧的神经在笑声中得到缓解,周意庆幸来了聚会,大家都挺有意思,从起初的疏离到各自高谈阔论经历的随意,十分顺其自然。
她发现他们的生活比她的好玩一千倍。
她在这里面年纪是最大,像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或者更小一点的时候,她不断和人打架锻炼技能,在接订单存钱,在战火纷飞的中东保护重要官员,在空旷山脉运输特殊金属…..
她的生活充满真枪荷弹的厮杀,是睡不安稳的觉,是辗转难眠的恐怖回忆,也是异国他乡独行的怅惘。
偶尔接触到普通人的生活,她突然察觉自己也是鲜活的一个人,而不是拼尽全力赌命的狂徒。
所以,她在想等尘埃落定之时,要和她的家人们去享受享受这种生活。
不过她始终没有擅自作主和贺姿和好,对她始终都是淡淡的。
但贺姿不能忍呀,在他们讲起吴家村的事后,她抓耳挠腮拖着周意问伤怎么样了、袭击的事怎么样了、最后又隐晦问她为什么发表和新娱无关的声明。
要不是周意知道她在查这件事,不然还真听不出那隐晦的表达。
她直言是不想惹事,她才作罢。
“但是…..”贺姿犹豫不决好一会,她抿抿唇,说起一件事。
“其实那天我在拍代言的时候碰到了何水佃,我偷听到她在指使谁攻击你,我不敢吓到你,我家里有个保镖特别厉害就让他去帮忙,但后来发现徐老师帮了你。”
周意明白了。
大概就是那回开始让贺姿确定有人的确在针对她。
那保镖亲自去迪森摄影基地无功而返,按照贺姿想帮忙的性子大概想回去直接去找何水佃,结果保镖发现她就在黄家楼下,于是顺藤摸瓜摸到了神秘人,也就是她,一路跟到酒吧才有那天的场景。
她刚揣测完,就听贺姿又说:“我说这也不是邀功,就是想说徐老师其实人很好,那天他也在我那个基地,丽格基地离迪森跨越小半个城区,我想他应该也听到才特地赶过去的吧。”
“……”
周意指尖不自然地摩挲,“你确定你没看错?”
“肯定没看错哦。”贺姿笃定。
【你不要问我为什么,我现在只想要你去了解她究竟是做什么的。】
【当然和沈昭玟无关。】
【我来迪森…..是我私人的事。】
她猝不及防想起他和莫纶的通话,原来他查的人是何水佃,原来他来迪森和自己有关。
’特地‘两个字仿佛永远有着别样的意义,在周意心中划出波澜起伏的微妙弧线,久久不散。
贺姿也说不清楚那天她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好像是醍醐灌顶后的凝重,也如同恍然大悟般的惆怅,总之她忽然安静下来,垂眼沉思,不再嬉笑。
她觉得沈昭玟变得很奇怪,整个人嚣张归嚣张,随心所欲至极,但身上始终有股历尽千帆的沉淀感,锋芒毕露的同时也拥有浑然天成的坚毅稳重感。
过去不知多久,她看见她终于抬起头来。
她用贺姿从来未见过的郑重神情说:“谢谢,我知道了。”
没来由地,那一刻贺姿忽然有点嫉妒徐砚舟,早知道就….不说了。
大概是看到她略显委屈的表情,周意很快收敛这一刻的心情,她举起酒杯,重回嬉笑怒骂的不正经模样。
“喝酒吧。”
“我的朋友们。”
*
结束完这里的聚会,周意回海漾小区休息。
隔天起来照常锻炼时,她看见警方发布这样一条信息:
【经调查,轰动江市的猥/亵案已经基本清晰,拐人者田某称视频是被人胁迫拍下,实际转账人为何某表妹并不是何某,两地警方联合调查下,发现何某与田某之间的转账信息不符合,由于蒋庆来畏罪潜逃中,何某犯罪事实不成立,故已假释出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