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忙完再回到《第二人生》中时,游戏里已经过了三十多天了。
巍峨险峻的雪山和深不可测的深渊,在居住在雪山里的人们眼里是如此难以跨越, 横断在这大地中央, 将他们孤立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绝望地面对永不停息的寒风, 但在林苏眼里,跨越这所谓的天堑,却不过是在天空中飘一会儿的事。
他飘啊飘、飘啊飘,渐渐就飘过了那道深渊。
深渊之中的景色在林苏眼里一览无遗。
和雪山中人猜想中的可怕景象不同,深渊之下并没有可怕的怪物,也没有永恒的黑暗,大地也不是如同雪山一般的荒芜。
这里,是一片肥美的平原。
肥沃的土壤里面种植着密密麻麻的水稻,一条大江从高峰中喷涌而下, 灌溉两岸的土地,人们居住其中,安居乐业。
说来也奇怪, 明明这两个地区相距极近,却因那道高不可攀的崖壁, 而分裂成两个极端。
这崖壁垂直地矗立在平原之上, 挡住了平原里的人们往西探索的步伐。
在平原的人们眼里, 那座高不可攀的崖壁之上, 住着天神的子民。
这高峰直入云霄,而人类怎能在云霄中生存?没有人见过这崖壁的尽头,只能看到在那高空的崖壁之上,隐隐约约闪烁着冰晶的光芒,仿佛标志着凡人不可触及的禁域。
而那条从天而降的大河,也被人们称为天河。
于是这里的人们传言,这绵延不尽的高峰是沟通人与神的桥梁,只要谁能攀登到这崖壁的尽头,便能进入居住在天空中的神灵的宫殿,成为天神的子民,永远远离烦恼和忧伤。
古往今来,无数平原里的人都试图征服这座高峰,他们认为这是神灵对他们的试炼,只有最具勇气和智慧的人,才能进入天神的宫殿。
可惜的是,也许是神灵对欲向祂挑战的凡人的惩罚,凡是试图踏上这高峰的人,都逃不了坠落的命运,古往今来,从未有人成功攀登到这崖壁的顶端,也没有人,进入到那座传说中天神的宫殿、那吸引着无数人的无忧乡。
而在林苏的俯瞰视野中,高空下的大地仿佛被一把刀切成了两半,一半拔地而起,覆盖着终年不化的寒冰,而另一半则凹陷下去,葱葱郁郁的树木青草孕育着盎然绿意。
林苏在天上随着风慢慢向东飘荡,飘过了这片平原。
这片平原上有一个统一的王朝,名曰“封”,已存续了四百多年。这王朝虽有君主,却采取的是“诸公共治”制度,朝政大事并非由君主独断专行地决定,而是由朝中诸公共同决定。虽然与雍朝典型的君主政体不同,不过这并非属于民主政体,而属于贵族政体,权力,依旧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在林苏看来,倒是和西方古代的议会制有所相似。
不过和传统的议会制相比,封朝诸公掌握的权力更大。
但国家大事由多人决定,到底比权利掌握在一人手里要科学一些,至少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出现一个暴虐的君王,将王朝多年积累毁于一旦,甚至就算出现了一个傻子皇帝,王朝也能在诸公的维持下,平稳安宁地运行下去。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封朝一直稳定地存续了四百多年,虽然偶尔也会有局部的骚乱,但很快就会在朝廷的镇压下平息,难成气候。
生活在封朝的人们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拥有肥沃适合种植的土壤、温暖宜人的气候,还有一条能灌溉四方的大江,他们远离战乱,生活宁静。
但生活在封朝的人们同样也是不幸的,难以撼动的政治秩序意味着固化的阶级,农夫的孩子世世代代都耕种于土地,商贾的子嗣没有一人能从市井中脱离……
政治,是独属于贵族的游戏。
世代以来,朝廷中的诸公,都在世家大族之中产生,到了后来,朝廷中的官职,甚至变成了这些家族世代相传的固定席位。科举取士,从不存在。
生来卑贱者注定卑贱,而生来高贵者注定高贵。
王侯将相,天生有种。
四百年来,人们的生活安定祥和,却也一成不变。
平原上资源丰富,人们生活的并不艰苦,正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在物质条件得到满足的情况下,人们总是不由自主地去追求精神上的满足。
在这种情况下,儒学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封朝极为崇儒,尤其追崇儒家经典中所记载的“周”王朝,事实上,封朝“诸公共治”的政治体系便脱胎于西周的“周召共和”。
而儒家最重尊卑,森严的等级制度也在此情况下逐渐建立,甚至一度到达了严苛的地步。
在林苏的眼里,这是一个奇怪又分裂的王朝,若论□□,这王朝明明崇尚的是最重“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家,却偏偏走出了“共和”的道路;若论民主和自由,这王朝里的尊卑体系又极度森严,连不同阶级的人们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有极为详细和严苛的规定,逾越者将被重罚,对于平民来说,他们一生当中只有在自己的婚礼中,才能穿戴红色的东西,而士庶通婚更是大忌,梁祝的悲剧常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