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泗山盗后来同样劫掠平民的事,由于他们杀的权贵实在是太多了,这些平民在其中根本激不起一丝水花,完全无人在意,在流言中也常常被人忽略,毕竟某个赫赫有名的权贵的死总比一个毫无名气的平民的死要吸引眼球得多。而且这些流言传得最凶猛的地方往往离泗山较远,根本不是泗山盗的活动区域,他们没有见过泗山盗嗜杀的样子,自然对此深信不疑。
……虽然经历过汇阳城一事后,泗山盗的恶名恐怕就要盖过善名了。
总之,这群泗山盗,实实在在算不得什么好人,纵然过去对女子多有宽容,那也是建立在自己的首领以为自己的妻子被人掠夺的情况下,现在可好,他们的首领已然知道了,自己的妻子不仅是个妖怪,而且还是残害自己乡人的罪魁祸首,这种时候,看到女人不一刀砍死就算了,还能有什么宽容?
紫月看到费言突然沉默了很久,心中不禁忐忑起来,众姑娘们亦是如此,不知何时,周围的这些泗山盗们都不再笑了。
是她说错了什么话了吗?紫月心里七上八下。
却见费言的手离开了他腰间一直被握着的刀柄,他看向远处的天色,此时太阳已然从地平线中升起,阳光照在他身上,为他增添了清晨特有的寒意,费言转头看向紫月,冷硬道:“天色不早了,谁知道禁卫军会不会找到这里来,我们该走了……你们若是想跟着我们,那自己就跟着,要是掉队了,可不会有人掉过头来找你们!”
“是、是!”紫月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招呼着众姑娘们跟上。
泗山盗们果然行进得很快,姑娘们互相搀扶着,只能勉力赶上。她们在林间奔跑,脚上起了水泡,心中却越来越雀跃,身后腐朽黑暗的城池离她们越来越远,前方是金色的阳光、青葱的树木和沁人的花香。
那是自由的颜色和芬芳。
她们已经几天没有接客了?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
也许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时间……
泗山盗果然如同传闻中的那样,是侠盗,未曾侵扰过她们,这让她们对未来的生活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等她们到了泗山地界之后,就一定,可以做一个普通女子了。
怀着这样的期待,她们努力忘记脚底下传来的钻心疼痛、忘记酸痛的四肢,固执地跟着前方的队伍。
至于费言为何改变了主意,绝不是紫月的话触动了他,让他想到了自己过去的初心,他只是觉得紫月眼中的期待太过碍眼,让人如鲠在喉,坐立难安。
这种期待,根本就不该存在。
于是他改变了主意,他在心中有些恶劣地想,等紫月等人到了泗山,就会绝望地发现,他们这行人,根本就不是她们想象中的侠盗,她们会哭泣,会后悔,这种期待就会自然而然地消失,紫月也就不能再用这种让人心烦意乱地眼神看他了。
而若是她们在路上没有跟上他们,放弃了,那他便可以心安理得、毫不犹豫地将她们杀死,彻底丢下这堆累赘。
于是费言心中便同样出现了一种期待,期待着紫月她们何时放弃,期待着她们到达泗山后会有怎样的绝望。
总而言之,一行人就这样磕磕绊绊地上路了。
泗山路途遥远,众人昼夜不休,每日只休息一小段时间。
忽有一日,费言感到腰间已长久未响的铃铛一阵震动,倏忽之间就化作了一道白光,朝天边飞去,费言若有所思。
正当他思索之时,突然看到一个属下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
“大哥,我最近感觉旧伤复发,酸痛难忍,咱们,能不能停下来休息一下啊……”
费言冷眼看着他:“你刚受伤时,都没感觉酸痛难忍,硬说不要紧,催着我赶路,怎么一段时间过去了,反而酸痛难忍起来了?”
这汉子便讪讪地退下了。
费言刚训斥完那汉子,便又看到了一个属下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
“大哥,我近日咳疾发作……”
费言:“……”
费言:“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咳疾?”
“大、大哥……”
费言转过身,竟然看到了自己的二弟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震惊道:“二弟,怎么你也……”
“咳,大哥,你也知道,我腿脚向来不好……”
……
费言还能怎么办呢?他只能屈辱地答应停下来休整的建议,毕竟他也不能无视那么多兄弟的意见,虽然他知道他们的这些理由都是借口。
果然,女人,就是祸乱之源!
而女人们听到可以休息的消息,都发出一阵欢呼。
隔老远,费言还能听到姑娘们如银铃般的笑声,而再看自己这里,只有一群汉子在“嘿嘿”傻笑,一副蠢样,让费言都不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