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过去那个口不择言的自己羞愧,又为乌灵而心疼。
但他同样知道,无人能帮她。
亲人逝去的痛苦唯有她自己才能走出来,也许是一束花,也许是第二天清晨看见日光从窗帘缝隙透过.......
他更明白,乌灵从来不需要他假惺惺伸手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她会自己走出来。
乌灵澄澈明亮眼睛总是坚定有光,此时定定地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戚绥唇边溢出笑意:“被你打醒的。”
他们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下午,嫉妒和扭曲滋生,愤怒更是让他们口不择言,尖锐如刀刺伤双方,那不是这两个人应该说出的话。
乌灵失笑,笑意清浅。
戚绥见她有倾诉欲,便问道:“乌芝兰女士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乌灵曲着双膝,双手搭在膝盖上,语气低柔怀念:“她很爱笑,笑起来很好看。又赶时髦,喜欢烫头发,穿漂亮的艳丽的裙子,喜欢种颜色明亮的花,花开了就拍照臭美......”
记忆中的母亲智慧而坚毅,给予乌灵全部的爱意。
戚绥捧着她的脸,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
乌灵有些依赖地看他:“你说的对,那个时候我很难过,难过到没办法控制自己。”
她愤怒到了极致,她那么珍惜却失去的亲情爱意,却是戚绥不屑一顾想要漠视的东西。
她难过到压抑不住痛苦,即使表面粉饰太平,但心里一直在下雨,怫郁内伤,心里的缺口闷雷低沉滚滚,从未停歇。
她冲着戚绥发泄那些遏制在心底的痛苦,把自己的所有认知一股脑强加给他和卿卿。让他们按照她的规划践行。
仔细想想,确实是有些太过分了。
“不是你的错。”戚绥眼里浮现心疼,“是我确实做错了。”
“你教得很好。”
朦胧月色映在戚绥眼里,他那么专注而深情地注视乌灵,“你只是有点想她了。”
乌灵有些委屈:“对,我很想她。”
戚绥伸手揽着她,宽厚胸膛传递温暖气息,任由对方拽着昂贵西装小声啜泣落泪。
他环着她细弱背脊,让她把突然的想念宣泄。
半晌,乌灵止住泪意,白皙脸侧泛着红,眼尾也湿哄潮润,有些赧然离开戚绥的怀抱。
戚绥却仔细为她拭去泪痕。
乌灵无法挪开视线。
他好像听到了她迟来的雨声。
雨声淅淅沥沥,他为她撑起一把伞,缄默无声站在她身后。
乌灵昏昏沉沉,不知该怎么办,只在戚绥越靠越近的间隙插述:“你说这种假山后面会不会出现什么野鸳鸯来偷情?”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们不就是在假山后面吗?
乌灵微侧脸,似乎想闪躲。戚绥修长手指搭在她细嫩颔尖,用微弱又轻柔的力度勾向自己,拇指指腹在花瓣般粉白唇瓣揉捻。
乌灵心间一跳,双眸上撩看他,只撞进男人幽暗不失温柔请求的眼神中,鸦羽眼睫低垂薄白眼睑尾,他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盯着乌灵。
又像那次一样,只要她拒绝,他就会停下。
也同样如那次般,乌灵没有强烈抗拒,鼻尖碰上鼻尖,温热呼吸轻轻喷洒,也轻轻落下。似乎连呼吸都放得那般轻柔,不舍用力。
而乌灵更清楚知道,这次和窗帘后的那次不同,她应该躲开,但却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任由他的唇峰碰到她的唇珠......
“我们在这里没关系吗?”
“没事,他们都在前面大厅。”
假山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男一女欲,念又调笑地说着情话,说着说着便失去了话语声,只有几声闷哼口水黏稠声音。
乌灵骤然回神,往后撤离躲避。戚绥眼露失意,瞳仁晦暗半瞬,但下一秒,搭在她下巴处的手掌却盖在她的耳朵上,遮挡后面不堪入耳的声音。
在这么尴尬又沉默的时刻,乌灵只能竭力抑制住心脏乱窜的响声,祈求对方别听见自己的心乱如麻。
四目相对,难解深情。
手掌温度灼热,乌灵分不清是戚绥的温度染上耳朵,还是自己的耳朵传递滚烫之意。
她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只能听到闷闷的风声穿透鼓膜,伴随戚绥的眼神,又重又轻地砸在她心上,又闷又酸,还有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戚绥松开她的耳朵,哑声道:“他们走了。”
“哦......”乌灵语不着调,“好,那我也该走了。”
慌乱中高跟鞋落在地上,她顿时臊眉耷拉地捡起鞋子。
戚绥半跪在她面前,拾起遗落的钻饰高跟鞋,虚虚环着纤细白皙足踝:“我来。”
乌灵本想拒绝,但男人炽热的手掌烘烤着脚踝,传来阵阵麻意。
戚绥眉眼低垂微舒,嗓音沉哑磁性:“那天很想抱你回别墅,但错失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