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灵失笑,她撑着下巴说道:“可能他喜欢的是一种‘类型’,而不是特定的‘一个人’。”
“男生不都是这样吗?”
戚绥反应过来,这确实是大部分人的普遍行为,只是因为这件事落在乌灵身上,他才会有些冒犯之意。
乌灵:“大部分时候,一见钟情的都是‘脸’,但这种‘钟情’并不是‘深情’。”
戚绥抿唇:“普通人对‘爱’的推崇其实并不高尚,大部分人都是俗人,就像上一辈的人盲婚盲嫁,相信相处会衍生爱意,这种爱饱含着责任和亲情,以及自我约束。”
乌灵:“不可否认这是一种相处模式。只是现代社会的诱惑力远比那个时候多,这种相处模式需要极高的自我约束力。”
戚绥一针见血:“但你不喜欢这种相处方式。”
“对,仅代表我个人。”乌灵嘴角挂着笑,“因为外貌而衍生肤浅的爱意,下次遇到差不多的人,也会这样坠入爱河。而这张‘脸’下的‘灵魂’和‘个性’都被扼杀抹去。而所有人最后都会变成一抔黄土。容颜会老去,审美千变万化,只有灵魂和个性是不朽。”
戚绥哑然:“所以黎诏鸣只是俗人。”
或许他确实能被称得上是青年才俊,也是黄金单身汉,但他犯了和戚绥一样的错误,或者是比戚绥更让乌灵无法忍受的事情。
那她的青梅竹马为什么能打开她的心扉?
戚绥对江云饶无比在意,这种在意不再是“他们曾经在一起”,而是“为什么”。为什么江云饶能进入乌灵的心扉,又为什么离开了。
戚绥抿唇,他像是触碰到了乌灵的内心边缘,试探性讨论:“你的想法很理想。”
“嗯。”乌灵托着脸颊,“我不强求别人和我一样,别人也不要强求我和别人一样。”
戚绥:“但这样的想法,或许会无法在现在浊流之中存活。”他补充,“会面临四面八方的压力和大环境的推动力,不可抗力推着你往前,在这样的洪流中,极难站定。”
“确实。”乌灵点头,“或许会有人劝,为什么不改变一下,但是‘改变’这件事情很奇怪。我是自由生长的一株花,我所有的修剪是为了我自己更好地生长,而不是为了去迎合他人的审美。或者说我现在处于我喜欢的适应的阶段,我自己过得很好,很开心。为什么一定需要我去改变,去适应呢?难道这个社会容不下一个不改变的人吗?”
世上容得下开心,也要容得下不开心。有人愿意改变,有人维持现状。
可是维持现状的本人,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不改变”而内心煎熬,她过得很开心,合理交税,按时上班,身心健康,没有对社会造成任何危害。
界限无非是世人的定义,但为什么一定要跳入定义之中?
其实大部分时候乌灵并不喜欢讨论这些事情,一旦涉及到需要思考的问题,从话语中流露出的每个字,都代表着她个人的拙见和理念。
但少有人能认真听取这些话,他们只会觉得天真。男性只需要女性会附和着说“好厉害”就可以了,并不需要她们有自己的想法。
戚绥唇边染了丝淡淡的笑意:“你很自由。”
“我从前看过一则访谈。她说‘我宁愿痛苦,不要麻木’,对于当时的我而言,并不能理解她的挣扎和蜕变,我是曾经麻木的众人之一,或许我现在仍然不能说自己清醒,但至少能明白少许了。”
他想,在从来不平等的社会中,乌灵自由而无畏。
女性高情感的需求如同一团不会熄灭的火焰,在无法摆脱又不自由的“思想监狱”中拒绝被同化,拒绝被麻木。
世间所有的看法都是狭隘的,因为没有人能全知全能,所有的思考都源于自己不全面的知识。
上等人看人,下等人看人,人看人。
戚绥浅笑,他曾经就是最狭隘的那种人。
或许是红酒的缘故,又或许是现在的气氛很好,乌灵不由得放松了些,她嘴角噙着笑:“大部分男性看到我的第一眼,都会认为‘乌灵是只纯白的小白兔’、‘乌灵是弱小可怜的食草系动物’‘她是多么柔弱的一只小鸟’。”
戚绥眨了眨眼睛,脸色一僵。
乌灵笑出声来:“你是在某个时刻也这样想了吗?”
刚刚才觉得她像小羊羔的戚绥手指微敲:“你很介意吗?”
乌灵又问:“你有在这个想法之中,同时冒出‘自己是猛虎,能咬断这只小白兔的脖颈’的想法吗?”
戚绥皱眉摇头:“从来没有。”
乌灵眼尾微弯:“那我就不介意。”
戚绥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认真说道:“你不是小白兔,他也不会是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