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贞不二!矢志不渝——”神欢提气,扬声叫住她,“你信那个吗?”
姜佛桑背对他停步,“不信。”
神欢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我也不信。”
他知道父王和母后的一切,所以不信
舅父告诉他慈不掌兵、为君王者需得有这天下最硬的心肠,他也不能信。
“但我信他。”姜佛桑轻声道。
她更信的是自己。
神欢以为自己已然认命,没想到这简单的四个字还是带来了会心一击。
他心里清楚,绝对的爱才会产生绝对的信任,同样的,绝对的信任也意味着绝对的爱。
“当你把这样的信任给一个人的时候,等同于把毁灭自己的权力也给予了对方。你有把握对方永不对你使用这样的权力么?”
姜佛桑偏头看向他,目光倏地转冷。
神欢笑,眼底几许寥落。
“我说这些,并非是想挑拨你们的关系。你知道的,我的父王和母后也曾恩爱无双,我的母后亦曾深信我的父王,那又如何?多年恩爱最终还是一朝葬送了。”
“师父常言让自己利于不败之地的不二法门是不要去赌,你是非赌不可的了。我希望你赌赢,但若然真有那一日,”顿了顿,抬眸相瞧,眸底蕴含着关切与担忧,还有一种无声地告别,“唯愿你狠得下心来,保护好自己。”
回答他的是远去的脚步声以及门扉闭合声。
神欢转头看向那扇开着的窗,孔雀蓝自窗外一闪而过,而后便只剩下郁郁葱葱、空空荡荡。
那些树真是母后所植……母后在天有灵,该对他很失望罢?
母后把他交给师父,只盼着他做个寻常人,再不要卷入王室之事,不必背负仇恨,不为权欲所迷。
是以师父一直未曾把身世相告,直到舅父根据线索找到他……
神欢想,他是错了,不该不顾师父劝阻跟随舅父下山。
不,也不对。
他后悔的从来也不是下山,就像他从来也不后悔遇见她。
就只是……如果他不是屠无诸该有多好。
如果可能的话,他只想做神欢。
做一把绝世神兵,永远握在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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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王城西北角的一栋深宅,从外面看像是荒废了许久,其中一间屋室内此时却是济济一堂。
面面相看,眼底俱都闪过惊疑。
“原来你——”
“原来你也——”
此前不知彼此,冷不丁发现日日相见的同僚竟都是“同谋”,不免有几分诧异,也有几分说不出的尴尬。
“国舅,有甚急事?为何突然召集我等来此?”
姗姗来迟者正是舍兰王后最小的兄弟舍兰虢。
大越国破时他侥幸逃过一劫,自此隐姓埋名,直到于红泷州找到那个早年被阿姊送出王城的小外甥,筹谋的复国大计才有了依托。
进门发现大家都在,舍兰虢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三个多月以来外间到处都在搜捕以内卫统领神欢为首的前朝余孽。
下了这么大力,舍兰虢也觉得外甥应当是逃脱了。既然逃脱了,为何不与他联络?
不免疑心外甥遭了妖妃毒手,或被关押在某处。
派出去一拨又一拨人搜寻,期间得到几回假消息,为了营救“他”前前后后牺牲了不少……
今日收到暗号,喜出望外。
来了才发觉不对。
眼前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吏,还有诸位城中豪富,多是他出面联络。他从未将这些人召集起来,更不可能将所有人召集到一处,这太冒险了!
既不是他,那就只有一个人能办到……
“不是他叫你们来的。”
不粗也不细弱的一声过后,房门大开。
一身丹霞锦衣的男子负手立于门外,在晦霾的天气里显得格外明亮耀眼。
他的面目在座许多人并不陌生。
正感慌乱,随即意识到内卫统领也是前朝余孽,和他们是一路人。
跟着听到舍兰虢惊喜的喊声:“无诸!真是你!我还以为中了计!”
无诸?屠无诸?
他便是一直未曾露面的四王子?
众人犹如吃下一颗定心丸,纷纷起身相迎,脸上洋溢着无比的热情。
神欢嘴角一提,迈步进门。
就在这瞬间,四周门窗大敞。
众人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外面全是引弓待发的内卫——他们被包围了!
舍兰虢神色陡变,想着会是谁出卖了他们。
其实答案呼之欲出,但是他不愿相信。
不,不会的……
“屠无诸?哪来的屠无诸。我是内卫统领神欢,今日将你们一网打尽,于我也算大功一件。”神欢冷蔑一哼,手指着他们,“拿下!”
众人这下是真得慌了。
大越四王子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