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这片桑园已经成了远近闻名的示范园,不少人慕名而来参观取经,胡女进也不藏私,凡自己会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外不吝啬,对内更不忘恩,毕竟建桑园一事上承了乡亲们天大的情。于是没日没夜就想着怎么替乡亲们趟出更多条赚钱的路来。
姜佛桑告诉她,桑树全身都是宝,桑叶不仅可饲蚕,还可药用,更能制成桑叶茶。并把制茶的方法告知了她。
胡女进大喜过望。
饲蚕是一项收入、套种是一项收入,如今又多了药用和制茶两项……一桑多用,前景何其广阔!新桑所产桑叶也供得上。
赶紧用她新习的几个字歪七扭八地记下,除了她自己和教她的那个游医,外人也看不懂。
从山上下来,胡女进带着她们去了缫丝坊。就在她家屋后的那片空地上起的,泥坯茅顶,虽则简陋,却也似模似样。
眼下缫丝坊里并无人踪,胡女进解释道:“都在抢收,生怕老天爷不掌眼,这时候再来一场雨就坏了。不过县令和夫人放心,也就几天功夫,不会误了衙署那边的事。”
“无碍,庄稼最是要紧。”
离开灵水村时两人又去了当初借宿的老丈家稍坐。
前年冬才将迎进门的二儿妇如今已经做了阿母,婴孩尚在襁褓,新妇眉眼间没了当初的青涩,多了几许为人母后的慈爱与沉稳。
姜佛桑将小娃接在怀里掂了掂,姿势不显生疏,反透着几分熟稔。
萧元度站在院中与老丈及其二子说话,错眼就瞧见这一幕。
第311章 一粒种子
“县令、县令?”老丈连唤了两声他才回神。
老丈循着他方才看得方向看去,会意一笑。
门内,姜佛桑逗哄着小娃,“白白胖胖,甚有福相。”
阿婆喜道:“借夫人吉言!亏得当初县令和夫人亲给暖的房,才有如此福气。等夫人也怀——”
大儿妇吴香女连咳了好几下,打断了这话。
萧县令年富力壮,姜夫人正当妙龄,两人成婚将满三载,至今也无所出,必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因由,这样大刺刺问出来,让夫人如何回答是好。
阿婆也反应过来,紧忙支吾了过去。
姜佛桑笑意微微,似乎并未注意到这边。
“县令、夫人,难得来一回,多留一日便是!实在不行也用了饭食……”
“都忙,就不耽搁你们了,我们也还要去别处看看。”
老丈一家极力挽留,挽留不过才将他二人送到村口,挥手目送他们远去。
农忙时节,不独灵水村忙,各村都是一副热火朝天景象。
若说去年是先涝后旱惊心动魄的一年,今年则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一年。是以乡民虽劳累,脸上却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这其中除了老天爷赏脸,也得益于修渠治堰之功。
原本说是一春即成,实际断断续续持续了近两年。
南部先是修成了万金渠、富平堰等共计六处,溉田万余顷,百姓多获其利。
往北去,沿着纵贯的乌苏河另引出十一条灌溉干渠,每渠均有水门调控,弥补了北部水网不足的弊端。
这些渠堰说是生命之渠也不为过。虽多数是在废毁旧渠堰的基础上整修而成,也有不少是新营造的,人才财力亦不少费。以至于九原郡守现在见到巫雄去的呈文就头疼,因为十有八九就是要钱。
巫雄富室大族已然认命。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把往日贿赂公门的银钱以另一种方式正大光明地拿出,最初不太习惯,习惯了之后也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黄昏时分,微风徐徐,两人下马沿着堤岸步行。
姜佛桑不无感慨,“治渠之功已见,夫主的名字必将留名青史。”
萧元度对留名青史没甚兴趣,不过,他看了眼身畔之人,“那也得将你的名字写上才行。”
姜佛桑笑了笑,情知不可能,还是不禁设想了一下史书会如何记她。
姜氏女,萧家妇?
然而事实却是,她只能隐于人后,泯灭于历史长河,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却也不意外。从古至今多少风流人物?能在史册上留下一笔的少之又少,何况是她。
能将有限的一生过好就已足够,身后事、身后名,何需管它。
日落之前,两人找了农家借宿,天亮后继续启程。由西经西南,再到城南。
曾经械斗成风的南高与下郜二村,如今已少有争殴现象发生,不仅是惮于“严禁聚众械斗示”以及严厉的判罚,还在于水源问题得到了解决。
生死不再系于那一条河溪,自然也不会再有人为之豁出命去。
离了下郜村一路往东去,快到后丘村村口时碰到了小阿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