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劫后余生的后怕、失而复得狂喜,便是想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了。
在那一刹那,萧元度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心,他是喜欢姜女的。
如果不是喜欢,不会一次次对她心软;如果不是喜欢,不会对她处处留意。
从漠不关心,到事事上心;从看她生病受伤无动于衷,到见她掉一滴泪都难以忍受;从百般瞧冯颢不爽,到得知冯颢另有心上人后的大喜过望;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不是喜欢又是什么呢?
至于琼枝,作为前世的遗憾,也是重生以来最大的想头,无疑是难以割舍的。割舍后的怅然若失,让他近些天心情都不佳。
但或许是从来不曾得到过的缘故,就像潘岳说得,那始终是远方的天鹅,心里未必有他,也不一定会回馈他的情意。
而人都是自私的,若然追逐到头镜花水月一场空,那么他何不珍惜当下,珍惜自己所拥有的?
姜女就在他触手可及之地,得而复失才是痛苦难当。
这种痛苦他已尝过一回,远甚于放弃追逐琼枝时的那种感觉,他不想再尝试第二回 。
他……不想再和姜女做表面夫妻。
既然无法克制想靠近的心,又为何非要违背本能苦苦压制?既然心生贪婪,那就让她属于自己,永远只属于自己。
萧元度生平最烦黏黏腻腻拖泥带水的行为,感情上亦是如此。没想到轮到自己,竟也做不到干脆利落。
不过,他那时迟疑,觉得进退维谷,是没看清自己的心。
如今有了衡量,也便到了抉择的时候。
第285章 我们一起
从客院出来,休屠跟着走了一程,快到内院时迟疑着开口,“公子,那樊家女郎,找还是不找了?”
显然,萧元度与潘岳的谈话他都听到了。
萧元度停下脚步,负手望了会儿天,吐出一个字,“找。”
休屠嘴都咧开了,结果白高兴一场。
合着公子还没死心呢?该不会真信了潘九公子的,打算享齐人之福?
休屠既不能替公子做决定,也左右不了公子的想法,怏怏道,“那你还是赶紧想想让谁做大谁做小罢。”
公子不像是会让樊家女郎做小的,不然也就不会抢少夫人回来占位置了。
那再如何也不能后来居上,少夫人是明媒正娶进的萧府,也断没有贬妻为妾的道理。何况她那样的出身,怕是宁愿自请下堂,也不会给别人伏低做小。
“你那脑子成天都在——”萧元度回身踹了他一脚,毫不留情。
休屠能想到的他又岂会想不到。
“人继续找,找到后寻个富庶之地把人安置了,安置之处不必告诉我,我……不会再见她。”
原来如此,休屠转忧为喜。
不过他想不通,“既然不打算再见,公子又何必多此一举?”
“你懂个屁!”萧元度面色沉郁。
即便不能和琼枝在一起了,也还是希望她这一生能无风无浪安稳度过,至少别再重蹈前世覆辙。
想到这,萧元度目光一凛:“派人去兴平,找到姜六娘清修的道观——”
“姜六娘?”那不是少夫人的堂姊么,怎么扯到她身上去了,“她跟樊家女郎有何干系?”
萧元度看了他一眼,休屠意识到自己话太多,赶忙捂嘴。
萧元度收回视线。
姜六娘跟琼枝怎会没有干系?不是她,琼枝何至于到那等境地。
只要除去这个始作俑者,就算找不到琼枝,就算琼枝还是流落到南州,应当都不会再经受前世那些磨难。
眯了下眼,杀意自眼底迸现,“只管照我说的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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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明媚,服侍女君喝了汤药之后,菖蒲命人把家什铺新送来的美人榻放在窗边。
美人榻上铺设了桃笙细簟,她又在细簟之上加了一层厚厚的锦垫。
雪媚娘先跳上去踩踏嗅闻了一番,确定足够绵软,原地躺倒、摊平,翻来滚去,憨态可掬。
菖蒲揪了揪它的长毛大尾巴:“这就占山为王了?这可是女君的地盘。女君快看,雪媚娘也是个懂享受的,这就赖着不走了。”
雪媚娘半坐起来,佯挠了菖蒲一下,待菖蒲收手,把菖蒲碰过的那一截尾巴搂在怀里狠狠舔洗起来。
春融歪着脑袋看它,自愧不如:“雪媚娘也太爱干净了,明明白得似雪团,也不脏,每天都要舔上好几回。”
“它不是嫌自己不干净,它是嫌别人不干净!”
似云被送回棘原后,似霓照顾雪媚娘最久,对雪媚娘的脾性也最为了解。
雪媚娘越大越不好伺候,不乐意别人碰,碰哪都不行,偷摸一指头它都要舔舐半天,瞧着都替它累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