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她没有记错,那封信是在佛茵嫁到北地的第二年值春夏之交时送至京陵的……
姜佛桑霍地起身下榻,下意识咬着拇指,在地衣上来回走动。
若果是真的,那个被逐出家门的真是萧元度,也就是说,事发就在近日?
这可真是晴天一霹雳!
只是霹雳带来的是喜讯,天大的喜讯。
姜佛桑曾不止一次设想过如果大限将至的是萧元度该有多好。
原以为自己要忍上八年,现下看来,根本不用八年。她竟比嫁去崇州守寡还要早。
姜佛桑再也按耐不住心底的澎湃,扬声叫人。
先进来的是菖蒲。
见她只着寝衣,赤脚站在地衣上,大惊:“女君有事只管吩咐,何苦折腾自己?婢子要留下守夜你不让,但凡跟前有个……”
说话间将她推到榻上用衾被捂住。见她双颊飘红,恐内热又起,忙拿手去探她额头。
姜佛桑一把抓住她探过来的那只手:“我无事,快叫幽草。”
菖蒲无奈,倒了盏热茶让她捧在掌心,这才出去唤幽草。
幽草披衣蹑履急慌慌进来,被姜佛桑招手叫进帷帐,两人头碰着头,低语了好一阵。
接下来两日幽草几乎不见人影,直到第三日傍晚,也就是除夕前的一夜,才来回话。
“……不知祖籍何在,自小被贩来卖去,因颇有颜色,欢楼先是高价购入,及至长成,又被巨鹿郡太守纳入后宅。
“今年开春,主公途经巨鹿,巨鹿太守命甘姬席间作舞娱宾,宴后直接将她献给了主公。当时五公子也在,主公有要务抽不开身,还是他护送甘姬回的棘原……”
原来如此。
甘姬虽被献给了萧琥,最先接触的却是萧元度。
两人年岁相当,一个妖冶艳逸,一个英武非凡,从巨鹿到棘原这一路,暗生情愫什么的,实在是顺理成章。
姜佛桑忽而记起去城门口接萧元度那日。
马车内,自己提到欢楼女子种种,萧元度怒不可遏的样子——联想到甘姬出身,似乎也不难理解了。
“还有没有旁的?”
她入府以来与甘姬几无往来,府中遇见也都是点头擦肩而已。
近来甘姬却一反常态,借探病之由来了扶风院几回。
头两回还算正常,后面明显心有旁骛,目光游移不定,像是再等什么人。
前日在园圃,她又一副惶急之态,甚至不顾场合与萧元度拉扯……何事能让她惶恐如斯?
幽草点点头,从袖中拿出一个纸包,展开来,是些药渣。
“甘姬让侍女偷偷从外面抓的,婢子蹲了许久才弄到些残渣,拿去找人验看了,是……”
她附到姜佛桑耳边轻语了几句。
末了,问:“女君,还要不要继续?”
姜佛桑摇头,饱含深意地一笑:“准备准备,咱们该过节了。”
第133章 各有造化
西市的铺面已经关了,吉莲和晚晴也回了府中,扶风院再次热闹起来。
姜佛桑拥被坐在榻上,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喝下的汤药也不觉得如何苦了。
二半天卞氏来了一趟,身后跟着两个侍女,各捧着一个漆盘。
“这是弟妇你和五叔的新衣,九媵那边也都送过去了。”
前番卞氏曾谴人来量过身,为得就是裁制过年新衣。
姜佛桑忙让菖蒲和吉莲接过,邀卞氏入座:“劳长嫂费心了。”
卞氏摆了摆手:“人人皆有的,这也是老例儿。我就不坐了,晚间有家宴,需得提早准备。”
“长嫂慢走。”
姜佛桑欲起身相送,卞氏却又顿住了脚。
“你……”她言语吞吐。
菖蒲见状使了个眼色,从人鱼贯退了出去。
“长嫂有话只管直言。”
姜佛桑其实知道她要说什么,果不其然,还是萧元度。
“五叔他几日前回来过一趟,我当时就有交代,这是弟妇你嫁过来的头一年,让他务必陪伴弟妇出席家宴,他到底也没给我个准话。若是五叔今日回来则罢,若是他和往年一样不肯露面……”
卞氏说到这,拉住她的手,叹了口气。
“你身子弱,只别多心。五叔纵使不肯回来,也并非因为弟妇你的缘故,他往年亦是如此,家宴族宴甚少参与,谁说都无用,便是大人公亲下的命令他也爱听不听。”
姜佛桑想起钟媄的话,萧元度总共也没在棘原过几个年,家宴不肯出席实属意料之中。
不过今年,他肯定不会缺席。
笑了笑:“长嫂放心,我知道的。”
“我是这样想,”卞氏体贴提议,“弟妇既然抱恙,若不便出席,可不出席,大人公与阿家那由我去说,事出有因,定不会怪责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