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月令(236)

作者:克罗池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我给Berlin选的主珠上有一朵小巧的玫瑰,后来他很是感动的捧在手心端视半天:「你挑的蔷薇真好看。」

怪我眼拙,原来是蔷薇。后来他说,他的家乡不盛产蔷薇,小时候小姨戴过一朵当头饰,明眸皓齿,千百年来的生机都拢聚在这抹粉,令他念念不忘许久,心驰神往。

他回赠给我一本聂鲁达的诗集,我不大能读的懂,也爱不释手,被同学们开了好几个月的玩笑。

现在我们好几年没见,不戴那手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揩掉额头上湿漉漉的水,雨和汗混杂着让人上不来气,我绝不可能怪他:「没事,没事,丢了就丢了。」

可Berlin眼中像有一汪澄净的水,随着失落与委屈摆渡:「不是丢了。」

不是丢了,他再三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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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南乡实在是闷热,远远能望见连绵的青山,上面常年浮着迷雾,把整个乡生长的人类都囿于其中。

我查证物脊椎酸疼时会仰起脖子站起来,看向庞大的、虚虚实实的深绿色山群时,心头总漾起强烈的不适感。

我总结为纯粹的水土不服。在这里睡觉会被巴掌大的虫子爬脸,稍小点的会钻进人耳朵;衣服洗完后永远晒不干,弥漫着淡淡的回南臭味,墙壁还会往外冒水珠。

被单枕套也都是潮湿的,睡眠舒适度骤降,我胸口总像压着什么甸甸重物难以喘息,夜半会惊醒。

我以为自己睡了五个小时,实际上不过是过去了两个小时,在这里我对时间的敏感仿佛失效,景南乡的生活节奏不允许线性时间的存在。

Berlin家里没有城里常见的电风扇,更别提空调,热的话只能靠自己手动扇风。又一晚我梦醒后站起来倒水喝,却在窗外发现了一双诡异的双眼。

景南乡靠近深山,野生动物袭击农户偷吃鸡鸭是常有的事——但那双眼睛属于人类,我确信。

我立刻拔腿开门去追,在木门“吱呀”长长嘶鸣中,我只看到了他的背影,身形单薄瘦小,手里提着锄头类的务农工具,骨骼不是成年人会有的躯量。

Berlin也醒了,迷迷糊糊地睁不开眼睛:「怎么了?」

我不想吓到他,难道要跟他说你家门口有人三更半夜盯着你,时刻有可能翻墙进来吗?

「没事,」我深深地看着他,把手掌覆在他下颌边缘,他在我的掌心蹭了蹭,「我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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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每天我都会在Berlin家外发现窥视他的人,无论他在做什么,有时候他只是在发呆,或者摩挲自己空无一物的手腕,犹如一只心事重重的幽灵。

我不能打草惊蛇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更不能鲁莽地告诉Berlin,直觉告诉我,他对我隐瞒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佯装从未发现他们,逐渐的那群窥视他的少年便越来越肆无忌惮,甚至不担心我会看到他们的脸。

他们是村里那群没学上的孩子,因为家里供不起,又不到外出务工的年纪,只能让他们成天在外面乱跑。

Berlin依旧陪着我到处寻访,毕竟不破了这桩失踪案我就没有正当理由回去。我曾经鼓起勇气问了好几遍他,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又穷又破,荒瘠而萧瑟,发展不起来,没什么可待的。

可是他断然拒绝了我的邀请,我失望地问其原因,他牵动嘴角,面部肌肉微微外扩,笑吟吟地轻扬下巴示意我看向他的乡亲们。

我明白,我们当时分手就是因为他放弃留在城市的机会,执意要回老家。

这次再相见,他的话很少,总盯着我看,我猜他或许并不如以往那般喜欢我。

一个月后,老贡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在村长帮我们临时搭出的办公室里摔摔打打:「这么大个人失踪竟然一点儿线索都没有!邻里邻居没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难道被山里的熊给吃了吗?」

老贡呼哧呼哧喘着气,我不言语,只有坐在角落里的Berlin用手指拽了拽我的袖子:「破了案你们就能离开了吗?」

这不是个废话吗,谁愿意待在这个永远酸臭的村子?可是对上他的目光,我的话又断在喉咙里,像被斩裂的烧红烙铁烫伤我的咽喉:「你想让我离开吗?」

Berlin那好看的嘴唇动了动,目光变得涣散,让我想起来即将被剥皮的兔:「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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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我去了深山里。

头顶的积雨云颜色愈来愈深,斑斑驳驳像浓墨被稀释,我不熟悉地形,差点跟不上Berlin。

好不容易踩着块质地坚硬的石头站好,我急忙拉住他的手臂:「来这里干什么?马上要下雨了!」

景南乡山区的泥土覆盖层本就松软,雨量不仅大且连绵不绝,我还记得他的父母就是在山体滑坡中去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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