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燕亭攥紧了木质的筷子,指尖硌得发疼。
他看得懂柳羌芜求助的眼神,他太害怕陆准生气了,相较而言,只要他不犯病,他就是容易心疼她妥协的那个人。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班里分了学习小组,安排三个人周末一起监督学习。”陆燕亭移开视线,说。
“就你们那个班?一群半吊子聚在一起,能学出什么来?”陆准没有那么轻易放过他,工作上的怨气积累已久,唯一的儿子却不能顺着他,还要样样跟他作对。
柳羌芜无条件地包容忍受他的坏脾气,但他不会。
陆燕亭扔了筷子,直视回去:“那我还学不学?”
“学习是为我学的吗?学习是给你自己学的!”陆准听他摔筷子,出离愤怒了,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陆燕亭听他的话也差点笑出声:“我不是为你学的吗?从小到大,我哪样东西不是为你学的?钢琴,奥数,射箭,能拿出点成绩让别人刮目相看的你都让我学了,有哪样你问过我的意见了?”
“你问过我想不想学了吗?”
“这都是你应该学的!”陆准指着他,“你如果哪样能学得出人头地我还用给你报那么多?这么多样,你哪一项学好了?老子花了这么多资本在你身上,这么多年,是头猪都能运个奖杯回来了!”
“你自己看看,你又学成了什么鬼样!跟我顶嘴,作对,老子这么多年算是白养你了!”
柳羌芜想去安抚陆准的情绪,被他一挥手扫开了。
所幸只磕在了沙发上没有受伤,柳羌芜缩进沙发上,不敢插嘴了。
陆燕亭咬住腮肉,憋住气去扶柳羌芜,压抑道:“妈,你先回屋。”
柳羌芜担忧地看了看两人,点了点头。
林阿姨看准时间接过柳羌芜,把她扶走了。
待两个无关人士消失在战场上,陆燕亭讥讽道:“我让你养我了吗?”
“你连生我也没问过我的意见,凭什么又要过问我的人生。”
“凭你是我的儿子!”陆准抄起手边的碗砸了过来,“你再不甘心也不能爬回柳羌芜的肚子里,你陆燕亭,就是我陆准的儿子!这一辈子都改变不了!”
陆燕亭站在原地,没躲。
碗身很光滑,但陆准砸过来时没有收力道,碗擦着他的额角过去,砸在墙上摔碎了。
薄荷味弥漫出来,陆燕亭背过手随意地擦了一下。
当你从小到大慢慢认准了一个人的个性,那么他做出再离谱的事情,你也不会为此震撼生气了。
因此你早已经看透了他的为人,你知道这就是他真实的样子,你无从改变,任何语言在他面前都是乏力的。
“所以我这个儿子在你眼中,有多少价值,你衡量出来了吗?”
陆燕亭扳着手指:“学习不行,零分,钢琴不行,零分,零分,零分。”
“信息素。”陆燕亭扳起了唯一的数字,“哦,信息素,s+,联姻吃香,加一分。”
“一定要利用好这个价值,一定不能失去这个价值。”
“要利用就利用个大的,贺理事长家正好有一个适龄的omega。”
“陆理事,我猜得对吗?”
陆准颤抖着手指,面上五官扭曲起来:“滚。”
“滚!”
陆燕亭正有此意,迅速走上了楼。
陆准没想到他滚得这么快,错愕又窝火地在他身后喊:“陆燕亭你听着,贺宜年的事情没得商量!”
本来也没指望有商量。
陆燕亭头也不回地加快步伐。
经过柳羌芜和陆准的房间时,陆燕亭站住了。
房门没有关严实,漏了一个小缝。
陆燕亭抬手敲门。
没等第二下敲下去,柳羌芜打开了门,把他拉了进去。
“小陆!”柳羌芜蹙着眉,又是担心又是埋怨地说:“你怎么又跟你爸吵起来了。”
“我不是说了吗,你听话一点,别跟他犟,你爸这个人,他生起气来六亲不认的。”
“妈。”陆燕亭问,“你伤到了吗?”
“没有。”柳羌芜安慰道,“你爸没有用力推我,你……你头怎么了?”
柳羌芜瞪大了眼,哆嗦着退了几大步。
陆燕亭反应过来,伸手遮住了伤口:“没事。”
但是他的手背上还残留着先前的血迹。
亲人之间信息素的影响会小很多,近乎于零。
柳羌芜却又退了几步,仿佛已经闻到了空气中挥之不去的薄荷味,
她要喘不过气来了。
陆燕亭垂着眼,默不作声地看着柳羌芜。
他知道,作为母子,他的信息素对柳羌芜根本没有影响。
就算他是个s+,柳羌芜只是个A级omega,他的信息素也不会产生任何压制力,但柳羌芜还是一步一步地后退,瞳孔颤动起来,其中隐含的恐惧情绪,甚至超过了看他和陆准打架时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