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燕亭敛下了眉头,沉沉注视着他。
凌度这次没有选择和他对视,生硬地避开了,捏紧了手里的笔,小声说:“写卷子。”
等送走了陆燕亭和裴挺,凌度把刚刚任其自动挂断的手机拿了起来,看着来电号码。
贺擎宇的第二次联系果然没有间隔很久。
凌度毫不犹豫地打了回去。
“喂?”电话那头贺擎宇小心翼翼地出声,“是凌度吗?”
“是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
“贺理事长。”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我呢。”贺擎宇的声音像是松了口气,“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很好。”
对面安静片刻,说:“孩子,我知道你还在怪我。”
并没有。
凌度等了会,说:“嗯。”
贺擎宇听他的口气有所松动,语气激动起来:“你别担心,梅阿姨那边我都会跟他们好好说的,你梅阿姨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会理解的。”
“你好好准备高考,其他的事都不用担心,需要什么东西也跟我说,好吧?”
“嗯。”凌度静静地听着,最后说。
“下周……来家里一趟吧,我介绍你给他们认识一下,也该让他们知道你是谁。”
“好。”
“那就下周日!我叫司机去接你。”
凌度一路“嗯”“好”地挂断了电话。
贺擎宇上辈子是怎么跟梅立以及贺知霜与贺宜年解释的凌度无从得知。
至少他们表面上没有表达意见与不满,显然贺擎宇以为自己工作做到位了,轻轻松松让私生子与正室一家和平共处了。
至于背地里,贺宜年对他的态度他也亲身体验了,暗中的那些龃龉贺擎宇是否知晓,知晓多少也不得为知。
梅立对他全无芥蒂,他更是不信的。
贺擎宇会再找他一次的原因也很显而易见。
他快要高考了。
高三是最脆弱敏感的年纪,被沉重的压力与学业压着,也最容易被侵入内心、被掌控。
如果等他高考完再来接触,此时失去了外力的促进,贺擎宇想掌控拿捏他的难度都会呈几何倍增长。
高考完,他就更不需要那个亲生的“父亲”了。
很可惜,贺擎宇不知道的是,就算是高考前,他也不会被任何外力击垮。
“这位就是我说的。”贺擎宇邀请他坐在自己旁边,“从今天起,他就是我们贺家的一份子了。”
“坐吧。”梅立面不改色地切下牛排,跟他说。
贺家的大厅不算陌生,永远灯火通明,大灯照射下来,每个人的表情都清晰无比,精彩纷呈。
挑个眉头扯下嘴角,都会被其他人尽收眼底。
贺擎宇虽然是联盟的理事长,不被允许从事商业活动,梅立却弥补了这一空缺。
她是个雷厉风行的omega,替贺擎宇当外面那些公司的法定代理人,结婚十几年就在贺擎宇的保驾护航下打下了一片天地,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贺擎宇做事情,很多时候也要看她的脸色。
但她很有自己的分寸,在外人面前给足了贺擎宇需要的面子和体面。就算丈夫带了私生的孩子回来,她表面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是个十分得体的妻子。
贺知霜比较随她,话不多但做事果断。
贺宜年就不知道随了谁,既不像父亲那样虚与委蛇脸皮厚如城墙,又不似母亲那般果敢严厉,活出了自己独有的性格。
凌度坐下了,贺知霜也随着母亲淡定地跟他点头,只有贺宜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不知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对家里多出的成员没有任何意见,只剩他震惊无所适从?
他也该像母亲和姐姐那样表示欢迎吗?
可他明明就不欢迎。
尤其是凌度。
为什么是凌度。
凭什么是凌度。
他本就这个家里最无用的那一个,他拼命地学习,讨好父亲想要他讨好的对象,只为了告诉贺擎宇就算他是个omega,他一样不会比姐姐差,他一样可以不单单是一个摆着好看的花瓶。
可能就连看也没有那么好看。
可为什么随随便便一个人,就可以用着omega的身份,他甩也甩不掉的枷锁,轻轻松松地战胜他努力至今所企及的一切?
成绩,贺擎宇的关注,甚至是联姻对象的喜欢,他一样都得不到。
“你好,没想到又见面了呀。”贺宜年震惊道,“我是不是该改口叫你……哥哥?”
“查到了。”技术人员把结果发给他,“这并不是什么秘密,贺理事长的私人手机号码,陆理事应该就有。”
“谢谢。”陆燕亭回复完,磨蹭了一下手机屏幕。
“贺……擎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