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骂人的话居然骂不出。
邹印眼睁睁地看着蔺伽年把他的脚塞进了被子里，盖好，拍了拍，若无其事地道：“别着凉了。”
“……”
蔺伽年走到床头，把灯关了，然后躺到了邹印的旁边。
邹印道：“回你的房间睡觉去。”
蔺伽年含糊地回答道：“我太困了，走不动路。”
没到五分钟，黑灯瞎火中，邹印就听见绵长清浅的呼吸声响起，凑过去看了一下，蔺伽年是真的闭着眼，眼睫一动不动，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邹印忍住了一脚把蔺伽年踹下去的冲动，想自己盖上被子转身就睡，但想了想，还是把蔺伽年身上的被子往上扯了扯，才背过身去睡觉。
第二天，邹印是惊醒的。
他好像梦见自己被费户导演大骂了一顿，骂得狗血淋头，至于骂的内容是什么，他好像记不清了，但就是这么被吓醒了。
邹印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想起自己来日本不是来旅游的，是要去见导演。
他用手去推搡蔺伽年，“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费导？”
推了好半天，蔺伽年乱糟糟的头发才从被子里冒出来，迷糊道：“见什么导演？”
邹印：“？”
他扯了一下蔺伽年的被子，阻止蔺伽年继续睡，“你不是要带我来见费户导演吗？我们还有两天就要回去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
蔺伽年对于被扯被子略有不满，皱起眉头，眼睛还没睁开，整个像是没睡醒的高中生，“昨天不是见过了吗？”
邹印：“？？”
蔺伽年刚准备又再睡过去，被邹印拍着脸蛋弄醒。
邹印道：“快醒醒，别做梦了，我们昨天什么时候见过导演？你别跟我开玩笑……”
话没说完，邹印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昨天那个日料店老板的模样。
他突然整个人就僵了一下。
不是……那个就是，那_脚c a r a m e l 烫_个啥，费户导演吧？
邹印承认自己只看过费户的电影，对于费户本人也只见过一张艺术照一样的照片，可以说是完全不认识。可他回想起来，昨晚那个人……好像，是个那张艺术照一样，有一点点神似。
邹印呆在那儿，蔺伽年慢慢地坐起身。
他揉了揉眼睛，看了邹印一眼，“昨天那个就是费户导演，那家日料店也是他开的，只不过平时都是厨师在照顾，他这几天在日本，就去当了几天老板……他在日本长大的，所以会说点日语，我……我跟他一起长大，所以也会说日语。”
邹印完全茫然住了，“你跟他一起长大？”
蔺伽年揉眼睛的手顿了一下，“我没跟你说过，他是我舅舅吗？”
邹印：“……”
他看着蔺伽年，看了很久，然后说：“娱乐圈还真是一个圈啊。我现在很好奇，你火起来，真的没有什么神秘力量吗？”
蔺伽年重新躺了下去，却睁开眼，“我舅舅恨不得……让我多接受一些毒打。”顿了顿，他笑了一下，“不过我比较争气，让他失望了。”
邹印沉默了下来。
蔺伽年却主动提起：“说起来，我们昨晚在用日语，讨论了你一晚上。”
邹印：“？你们不是在聊食材？”
“对对对，在聊食材。”蔺伽年伸出手五指张开，让阳光从指缝间透出来，“在讨论你这个……电影食材。”
他侧过头，阳光在眉眼间跳跃，“你想知道，我舅舅对你的评价吗？”
邹印愣了一下。
不想听是假的。
可是不敢听也是真的。
蔺伽年看了邹印一会儿，然后拽起被子，“不想听就算了，那我睡觉了。”
邹印：“想听。”
他的手放在膝盖上，拳头微微握紧。
邹印这一辈子听过太多别人的评价，从小到大，好的不多，差的多。小时候，人家说他是小少爷，不学无术，再长大些，就说他整天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学来也没用，等到十五六岁的时候，连老爸都放弃了对他的管教。再后来，就是那些一如既往的，“你干啥啥不行”。
邹印看着蔺伽年，似乎已经接受了最不好的评价。
“我舅舅说，”安静了很久，蔺伽年开了口，“你长得很可爱，他很喜欢。”顿了顿，“他还说，你很适合当我们蔺家的媳妇。”
邹印：“……”
隔壁的张行还在睡梦中，就被吵醒。
他迷迷糊糊醒来，听见蔺伽年在一边敲她的门，一边压低喊道：“张行！你快放我进去，再不放我进去我就要被打死了！”
张行：“……”
他勉强从床上爬起来，冲出去，打开门正准备营救老板。
然后就看见——
蔺伽年蹲在地上，抱着头，邹印拿着一个鹅毛枕头，“啪啪啪”打着蔺伽年的背。隔壁的房间门开着，像是邹印一路追打，蔺伽年一路逃，逃到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