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且有些阴郁,到某种程度上控制不了。”南柯子叹息,“她可不是有一个安逸童年的人。”
戴岳了然,他又何尝不是呢,可她瞅着冷冷清清矜贵极了,怎么也联想不上会暴躁阴郁。
第24章
“这几年一直是师弟给她疏导,可她越来越沉默,你若是喜欢不妨喜欢得久一些。”南柯子撂下茶杯,起身往外走。
戴岳在他身后出声说,“你不是来劝我明哲保身的。”他看他,眼神明亮,“你是来为小公主探我路的。”
他这位军师很少像今日这样话多,这样感慨,南柯子没回头,也没停顿,他希望这次有人能护住小公主。
记得那年夏天,山里来了位漂亮的小姑娘,一辆低调的马车送到山门口,她身后跟着个年轻人和个小仕女。
原来是小公主啊,小公主安康?她喜欢这蝴蝶?那我送给她那一罐她怎么都给放了?小公主怎么总是这么认真?师父的每一句话都要记。小公主怎么哭了?小公主怎么不爱和我说话?
这些问题南柯子烦恼了一整个少年,等他终于忍不住想问问时,小公主出山了。
他看着她在风雨中行走,怨恨这朝廷过,可也怕她死,岐山五年啊,那些黯淡无光的日子,晦涩难懂的古本,刀光剑影的谋略,让他日益沉默。
她不爱说话,可新年的饺子,端午的粽子,清明的鸡蛋,全是她给的,他那独自一人的少年终于有了颜色。
琉尚书不要她时他没赶上,塞北她被拐时他没赶上,她被挑断腿筋时他也没赶上,她独自杀到京城时他还是没赶上,所以,他入了世,进了这浑水,他保戴岳,希望下一次她能有靠山。
他心里有个秘密,有个喜欢的人,可是不能说,那人在高处站着,他仰望看她安好就足够了,“小公主,我长大了,下次,我将为你挡掉所有的刀剑陷阱。”
那山门处站着一个人,瘦高,满满的君子之风,那人在月亮下回头,喊师兄。
南柯子停住,说这里这样凉,你怎么往风口处站。
顾长安递给他一盒东海夜明珠,个个皎洁,她说师兄出山办事,做的是君子之事,君子做事不必被俗物烦扰。
南柯子穷,不仅他穷,整个岷山几位都穷,顾长安是唯一一位有钱人,他们什么都懂,就是不懂怎么赚钱,而且又穷又傲,不收那些世家欲交好的礼品。
戴岳给他的不少,可他上次江北瘟疫全拿去赈灾了,顾长安把盒子塞进他手里,又递过那小宫灯。
“夜深,下山小心。”
南柯子垂目,“我不能收。。。”
未等他说完,她便道:“师兄有的是经天纬地的才华,而我只有钱了。”
她目光清澈,一如当初入山时,历经江湖,她还是少年。
南柯子听罢不再墨迹,收起夜明珠,说来日再见。
他迎着山风往山下走,走得坚决,一个人,却仿佛身边有一万个雄兵。
七巧站在她身边跟她一起目送南柯子下山,她问:“姑娘,为何无故给夜明珠?平日也没见您和这位多亲近。”
她不知道,要是元旦在就会说你乱讲,虽然交流不多,可这位师兄一直都是护着姑娘的。
顾长安看着那道人影,“他把钱都用来赈灾了。”
她这边还没进去楼阁就让那戴岳拦住了,他掏出一厚掯房屋、商铺庄子的地契,说给你,南柯子能给她花他也能,而且他更有钱。
他说完掉头就走了,她看起来很缺钱?顾长安拿着那一摞子地契有些琢磨过味来。
她进屋一个人坐在那窗前,仔细品这喜欢二字,她喜欢京城里唱戏的小生,也喜欢耍花枪的孙二娘,喜欢那俊秀的少年郎,也喜欢美得不同的姑娘,喜欢吹糖人的老师傅,也喜欢刘侍从李公公周嬷嬷,可唯独这男女之间的喜欢,怎么也想不明白。
父亲也是喜欢母亲的,可他依旧会再娶开始新生活,皇祖母也是喜欢先皇的,可她还是要为自己的位置争宠争名分,顾青临也是喜欢皇后的,可他还是娶了一票子妃子。
她想不通,到底怎么样才是喜欢,到底怎么样,才算是动心。
第二天,她把让七巧把地契给戴岳,七巧站在他面前,字字清楚,“姑娘说以后只跟将军相敬如宾。”你看这人,冷冰冰,非要泾渭分明。
戴岳瞅了他一会,气势瘆人,他说我不要相敬如宾,跟你家姑娘说我们来日方长,这人真蛮横,自己喜欢就要人家也喜欢。
回屋后,七巧在她身边直皱眉,仇九也是颇有担忧。
“我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她说时眼睛看那小彩灯,悲喜不明。
你看,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即使你看她什么都有,她有些难过盖住眼睛,她想要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