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手里的小瓷瓶轻轻笑着，拔掉盖帽，倒出那颗橙红小药丸，真漂亮的颜色，越是漂亮越是危险。
阳光落在她苍白手腕上，那腕骨凸起，她突然想见一见小王爷，小王爷活着吧，皇上深夜去看的人是小王爷吧，你看她明明都知道，却跟白家扯谎说皇上可能在永王密谋着什么。
再也不会有人像她一样关注他了。
外面响起大片脚步声，是他来了。
皇后起身迎了过去，神情坦荡，“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菜在花厅布好了。”
“不去花厅，移到你这屋来吃。”
他们二人进屋，顾青临打量着这个房间，“好久没来了，竟有些陌生。”
“前些日子重新装饰了一遍，您看不出来也不奇怪。”
他们二人像寻常人家夫妻那样说着话，吃饭时甚至讨论哪道菜是咸了还是淡了。
白春礼夹给他的菜他都吃了，都是他喜欢吃的，直到侍女往下撤盘子。
屋里只剩他们二人，白春礼冲着花茶准备解腻。
他说：“是你做的吧？”
她手未停，递于他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是我。”
“你没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没有。”干脆利落的回答。她有，很多，可是每一句都没法说。
“是我欠你的吗？”
白春礼笑了笑摇了摇头，把茶水一饮而尽，“我欠小王爷的。”
“你就不能回头吗？”
她低头温柔地瞅着茶杯，然后抬头眷恋地看着他，“皇上，我没路能回头。”
时间凝固，谁也不知道要再说着什么，两人互望着目光里有些尴尬，她勾起唇有些惨淡地笑，“和你生疏到这种地步，真是不容易。”鲜红的血从她嘴边溢出，可她置若罔闻，还在瞅着他温温柔柔地笑。
顾青临手指猛收紧，他皱起眉，“你怎么了？”
“我要死了，茶里有毒，我这杯有，你的没有，这样给小王爷赔罪够不够？”她说着往地上坠，顾青临大跨一步，过去接住她放在膝盖上，白春礼嘴角渗着血，他伸手用袖口擦掉她嘴角的血。
“我有个事一直想问，我的孩子，我们唯一一个孩子，是不是你做的？”
顾青临摸了摸她额头的发，有些艰难的开口，“不是我做的，真的。”
“我明白了，是太后啊。”
顾青临没回话，用手接着她不断呕出来的血。
白春礼拉着他袖口，嘴角扯开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她其实很美，妍丽，像一朵桃花，“你有没有爱过我？”
顾青临没回答，他把血抹在自己袍子上，擦干净手又抱住她。
“没关系，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我爱你就行了，可是，我爱你爱得好累，好累好累啊。”她慢慢闭上眼睛，“我要休息了，好不甘心，往后的路，我就不跟你一起走了。”
拽着他衣袖的手慢慢垂落。
顾青临抱着她还温暖的身体把头深深埋进去，无声地抖动着肩膀，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可是为什么这么难过？
白春礼，小名春桃，她与顾青临相遇那天，桃花十里，灼灼如火。
“爱过。”一声哑得要命哭腔浓重的爱过给这个阳光正好的午后画上句号。
可惜，晚了。
第137章
顾青临走出皇后宫殿时阳光还正好，皇后的大侍女站在墙边强忍着眼泪，她不明白，进去时还是好好的出来时怎么就这样了，她看着这位九五之尊挥退众人，一个人沿着宫墙缓慢地往前走，有些人活着，并不安生，而有些人死了，却是痛快。
她看着这片宫殿屋檐，小小一片四方天地就能困住一个人一生。
白春礼走后，谥号顺元，享皇后礼节在一个大晴天葬于皇陵，百年后顾青临与她同寝。就在众人都以为会提沈贵妃为皇后时，顾青临却没有下任何诏书。
皇后的鸿光殿被封了起来，而皇帝也没有去后宫的任何一位妃子那里，他下了朝就整日窝在鹤烟殿，翻看着小王爷那些奇奇怪怪的书，前面送来的折子也送来了这里，他甚至住在了这。
一天他站在院中水池前看着珊瑚时，沈贵妃来了，他对着光眯起眼看着这个来人，这是事情发生后这么久顾青临第一次见她，沈贵妃过得也不太好，瘦了。
“皇上。”
“什么事？”
“没事，过来瞧瞧您。”
顾青临没再说话，看着池中游鱼，过了半刻，他抬起头，“皇后这个位置你想要吗？”
沈贵妃看着眼前人黑簌簌的眼睛，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开玩笑，你想要我就给你。”
“臣妾不想要。”
顾青临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而继续看向水中的游鱼，“既然不想要，那就陪我赏会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