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短短一息,浓重的血腥味窜进了谢虞川的鼻腔。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只见韩乾萸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将血液喂给他。
极度的错愕和恐惧从他心底升起,他想要挣扎,血液呛进鼻子里,引起一阵死一般的咳嗽和痉挛。
“别这样,别这样,”韩乾萸劝慰着,“活下去吧。”
“我是个失败的母亲,我能给你的只有生命。”
“对不起,”她低声在他耳边又说了几句什么,带着浓浓的悲悯,“这些太重了,忘掉吧,等你长大了,再来兑现吧……”
……
砰。
谢虞川失去力气,跪倒在地,额头抵在墙上,任冰冷的水流浸没他。
极度的痛苦让他的表情、面目变得非常难看,若有外人在场,恐怕要吓一大跳。
直到,一双手抚上他的脸颊。
耳畔有哗啦啦的水流声,很远地方的海浪,还有两个人的呼吸……
谢虞川抬起头,用赤红的双目怔怔的直视在水雾中的人。
林溪双膝跪地,用袖子擦拭他脸上的水痕。
一下又一下,专注的像在擦拭最心爱的瓷器。
那清秀的面庞上无喜无怒、无忧无惧,琥珀色的瞳仁中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
那样虔诚、那样纯粹,一如信徒在服侍最高的神明。
“不痛了,”林溪凑上前,轻轻往他红肿的额头吹气,那温暖气流让谢虞川眼皮发痒。
林溪用两只手一起握着他的手掌,将他往外拉。
不吭声,只是固执的拽他。
谢虞川哑声:“溪……”
林溪不为所动,埋着脑袋接着拉他。
但转瞬,反而被更大的力气拖住,掉进了谢虞川的怀中。
谢虞川抱他抱的那样紧,好像连皮肤血管都融化在了一起,心脏的搏动都联结了起来。
“不痛,”林溪却还竭力维持着自己声调的平稳,发出声音安慰他,并用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其实是我更需要他,谢虞川脑中浮现出了这样的念头。
是啊。
从想起一切,只身远走,意欲埋身于雪山之中,再到多年隐居,隐姓埋名,自始至终,都是他需要林溪更多一点。
反叛军惹出国际众怒,治安署早有行动部署,即便无他,林溪也会被营救,说不定他们会联系国内力量为他寻找父母,让他早早回归亲生父母的怀抱。
那样的话,林溪会长在父母的关爱下,上普通学校,有老师同学,过平凡而闪光的日子。
而他,如果没有了林溪,大概早在一开始,就消失在了雪山的风暴之中。
他本想放逐自己的命运,但却因为一场相遇而有了牵绊,此后被牢牢拴在了世间。
米多玛女神山上的风终年不止,他的牵绊也越种越深,再无法拔除。
他以为那是魔种,但其实是救他性命的神。
第80章
海上的夜幽蓝深邃, 一望无际,即便是如此诺大一只游轮,飘在海上仍显得似一片落叶, 于波浪之上起起伏伏。
谢虞川找来干毛巾将自己与林溪身上的水都擦干净, 又用毯子裹着,一并靠坐在床头。
海浪声声入耳, 莫测的夜中,唯他二人相依。
他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门口传来细微动静, 服务生推着小推车进入。
服务生把食品、清水、药物都一一拿出, 放在房间内唯一一张桌上。
完毕,仍不走, 看着那边一动不动的二人,很轻的“啧”了一声。
谢虞川收紧揽住林溪肩背的手, 面无表情的看着来人。
“是你。”
那面色蜡黄、但细看下五官非常出众的男生抬起头,展颜一笑:“啊呀,被认出来了。”
……
“所以你们就这样上了船, ”谢虞川冷冷望着坐在对面的人, “把他弄成了这个样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小光跷着二郎腿, 摇着脑袋, “而且什么叫这个样子, 你看他连一根毫毛都没有掉好不好。”
谢虞川懒于与之争辩, 这少年行事风格不着边际, 没有必要多谈。
小光方才告诉了他,他们是怎么到这艘船上的。
他们前去交换, 说好一手交人,一手交出原始药物配方。
实验室在贵呷港的站点是一个破旧的医药公司,外表寻常,内藏玄机,隐形门打开后有着一个具备高精尖研究条件的生物实验室。
别的地方不好说,但这里,九尾狐却比谁都熟悉,他们离开三角区后,正是在这里渡过了头三年。
表面是交换,实际上,小光偷偷潜入,在机房安好了自己写的程序,把所有内容一律拷贝传输了出去。
动作完成之后,废物安全员才恍然梦醒,发出警报,接着组织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