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厢她才宽心,那边就有人挑事。
“父皇,女儿学疏才浅,不如由陆女史为女儿说一说,咱们大安与大齐两国的优劣与不同,想来昨日陆女史陪公主一日,对大齐定有所了解。”
陆英将将夹了菜往嘴里放,一听淑阳这话便暗道坏事了。
这叫她如何说,一个不小心便容易得罪两方人马,她既不能说大安国哪里不好,也不能说大齐差在何处,这碗水想端平,不容易。
殿中有人想阻止,自然也有人想看戏,也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臣子附和了一句,圣上不得不道:“那陆女史不妨说说看,说不好朕也恕你无罪。”
众人的目光落在陆英身上,她深吸一口气,端起茶盏施施然饮了口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然心里却已惴惴不安的想要落跑。
她起身,向上座行礼后,这才开口。
“那妾便说一说自己的陋见。大安与大齐边境相连绵延千里,然两国地势却截然不同,这比较其实做不得。”
陆英看到淑阳忽然沉下去的脸,反而缓缓静下心来。
“我大安有山川大河,又临海,百姓可渔业,可侍农桑,便是做个山野乡夫,亦能靠山过日子。”
她见众人点头,接着道:“而大齐境内可谓是一马平川,只一条大河东西而过,想必畜养牛羊马匹最为合适,而百姓亦可沿河而居,引流侍农,且养鱼想必也不失为营生手段。”
她又见大齐使臣也微点点头,便知自己大抵是没说错。
“百姓为生存而计,自能想到营生之法,我们未能想到的,他们却能想到,民以食为天,君以民为天,今日殿中诸位忙忙碌碌一生亦只为生存一计,故而归根纠底,又并无不同。”
话落,久久无人言语,一些在沉思,而一些则在观望。
陆英心虚的紧,自己这番虚虚实实的话,深思下来,说了亦如没说。
大齐国一使臣突然鼓掌,随后起身看向圣上:“陛下,陆女史说得不错,咱们大齐最引以为傲的,正是马匹,此回来,我们带了十数匹马种赠予大安。”
陆英不由看向男子,浓眉杏眸,肤色较大安国男子稍深些,身形更魁梧些,不亏是马背上为生的大齐子民。
大齐善养马,且善养战马一事,陆英是知晓的,她在杜文海写的舆志录里抄过一笔,而在集贤馆的一本记事录中,也曾提及大安向大齐购置战马一事,只是未成罢了。
“好好好,你们国君有心了。”圣上说着,又看向陆英,笑容满脸,“陆女史也说得好,重重有赏。”
陆英谢恩,然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圣上说赏她什么,只好悻悻坐下。随即受到两道不善的目光,一道是淑阳的,另一道来自贤妃身旁心不在焉伺候的阮月。
可陆英懒得搭理她们,只是心情大好的吃着菜。
“陛下,我此行还受国君所托,请陛下为我刘芸公主寻一好夫婿。”
听到使臣这句话,陆英的手顿住,转头看向身旁的刘芸,可她却是一副事不关己样,眼中似乎只有跟前的美食。
“你们国君的意思,朕明白,定当为公主好好挑选。”圣上点头应下。
然那使臣再次作揖:“陛下,我国太子身姿卓绝,聪明绝顶,却至今未寻得相配之人,听闻陛下之女皆是国色天香,锦心绣肠,还请陛下之女下嫁,两国互结秦晋之好。”
这番话落下,殿中私语纷纷,因着使臣言行姿态放得极低,圣上一时不能推辞,只好含糊的先应下:“放心,朕定会细细挑选。”
如此,使臣才心满意足的坐下。
陆英算看出来了,大齐虽与大安想重修旧好,只是两国猜疑之心仍重。于是想出这种交换女儿互为人质的法子,不过,这也是常事。
而她方才的话就像引子,为使臣启了头,不过算来算去,这事也怪淑阳,如后指不定要和亲的就是她,这就叫自掘坟墓吧。
可刘芸如此坦然的屈服于命运,叫她看着于心不忍。
因着埋头苦干,刘芸一不小心吃多了,拖着陆英离殿散步消食。
“七娘,你在这皇宫里住着可舒心?”走到僻静之处,刘芸突然问道。
陆英笑笑:“皇宫是个是非之地,饶是皇后这样身份的都不敢说舒心二字,更何况是我一个小女官。”
刘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忽地停步伸手抓住她的:“那你说,我嫁给哪个皇子好?太子?三皇子还是七皇子?”
陆英被问得愣住,半晌都发不出声来,脑海之中只有她话尾几个字不停的往复着。
“其实,只要是皇族,哪里都是一样的。”见她不语,刘芸垂下手,神情忧伤起来,“我在家时,虽是父皇最宠爱的女儿,却也不敢说舒心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