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言语,直到抹完药,收好药瓶,这才开了口:“算起来,你也是被我们拖累,不然宫中日子虽艰难,但也不至有性命之忧。”
然陆英却想若不是遇上他和贤妃,自己如今还不定被柳妃如何磋磨呢。
“那日刘侍郎之事,秋娘说是个男子让她做的。至于那男子是谁,是何貌样,她只道因着是夜里,没瞧清。”
听他突然提起秋娘,她险些回不过神来,想了想才点点头:“放了她吧,我早晓得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便是她不说,我也知是阮月在背后搅局。”
他起身缓步走到桌旁,将药瓶搁下,而后倒了杯茶又走了回来:“不过今日之事,倒不像阮月办得到的。”
说话间,他将杯子递给了她。
陆英接过,捧在掌中吸取着暖意:“昨夜,有人撬我的门栓,我透过门缝瞧着像是个男子的身形。”
他皱一眉,怔怔地看着她,听得她继续道:“我寻思着,昨儿也是那个翊卫,你顺嘴帮我问问,我也好安心。”
“昨夜有男子进了两仪院这么大的事,你没同旁人提及?”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方才来时,还发现她的房门没上栓,她当真觉得皇宫是铜墙铁壁不成?
她勾着唇角苦涩一笑:“虽说勉强算是女史,也不过是比宫婢稍好些,想在宫里活下去,少说多做才是。更何况,我原以为是阮月使的手脚,若同旁人说了,免不得打草惊蛇。”
他霍地起身,侧头看了他一眼:“我这便回去寻人再审问,你早些歇了吧,其他事,自有我处理。”
说罢话,他便往门口走去,不过才迈步,忽然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李景清猛地停步,转头看向陆英。
第23章 九品女官
两人愣了愣,随即回神。
“谁?”陆英问着,随即下榻一边手忙脚乱地扣着颈间盘扣,一边在屋子里转悠,想为李景清寻个藏身之处。
只是她的屋子就那么大,且除了妆台和一个箱笼外,再无杂物,唯一能避身的,除了床榻之下,便只有她的被窝了。
那瞬间,陆英觉得自己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但最后还是选择将李景清推上了床榻。
“是我!”外头传来一个女子的回应。
然陆英忙着为李景清盖被子藏身,且听声音也实在想不起来是何人,就随口应了句:“来了。”
心虚地又整了整衣襟,她走到门口,小心地拉开了房门看去,外头站着一个她不认得的小娘子:“你是……”
“陆女史,我家主子让我为陆娘子送这个过来,请收好。”女子笑盈盈说罢,将手里的锦盒递了过来。
“你家主子?何人?”陆英一边问着,一边接下了。
“告辞。”那女子未答她,辞后转身就走。
陆英哎哎两声,然那人毫不理会,很快便出了院门。
她只觉莫名其妙,单手关上房门,转身时看到李景清大咧咧地坐在床畔看着她。
“一个不认识的女娘,瞧着像是谁的宫婢,说是她主子让她送东西给我。”她边说边走到桌旁坐下。
他站到桌旁,抬手开了锦盒,发现里头是个药瓶,立刻锁起了眉头:“看来,她的主子应该就是翊卫口中的幕后之人。”
说罢,他两指轻抬,复将锦盒盖上,单手拿起:“东西交予我,雷应在外头暗处,兴许他认得那女子。”
听他意思要走,陆英起身欲送,却被他又按了回去:“此事我会查清楚,平日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她以为他说会查,想着几日的光景总该有消息,只是这一等就是十来日,不止没等来讯息,连他的人影都难见。
不过,陆英也没精力管这个,她们入集贤馆的一月之期眨眼便到,最后一日,众人神情紧张地入了馆门。
“陆女史。”将将进门,陆英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听到杜文海叫她。
她立马走了过去,跟着进了内殿
杜文海坐于桌案旁,抬手招她靠近。
陆英上前,在他的示意下,于书案旁的席上踞坐下来,看他从一旁的书匣里抽出一叠皱皱巴巴的纸。
他将东西放于桌上,甚为爱惜地抚平微翘的纸角:“去岁,圣上命我撰写京中百姓民生轶事,这些都是我记录的,写得琐碎,还未成册,得闲了你帮我誉录一份吧。”
她伸手去接,伸到一半时突然愣住了。
杜文海看着她,目光慈爱,让她恍惚有种阿耶在看着她笑的错觉,嘴里磕磕绊绊道:“杜中书,这……您得意思是,我,我能留下了?”
总不能他这才交派了如此重要的差事,转头又赶自己走吧。
杜文海点点头:“我与诸位官僚商议过,你聪慧,学识更是众人之首,且写得一手好字,又肯吃苦,咱们都觉得若不留你,便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