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这日,玉珠匆匆赶至小厨房,拉了她就往正殿走,陆英问她做什么,连问了两三遍她都没答话。直到了殿前看见林典赞,陆英懵了。
“陆英,同你道喜了,你如今可算是一脚踏进集贤馆了。”林典赞说着,将一份书谏递给了她,“因着内宫只取一人,而你与阮月的文采不相上下,故以一月为期,择优留下。”
那瞬间,陆英只觉心跳如雷,急促的她险些喘不上气来,深深呼吸才压抑下快要冲口而出的欢呼,接过了书谏。
虽如林典赞所言,她才一只脚踏入那个门槛。但好歹得到了机会,她定要牢牢抓住才是。
“终究还是你有本事。”身后传来讪讪地一句话。
陆英转过身,柳妃已站于她身后,阴郁的眸子望着她,神色不明。
她深吸了口气,上前几步,轻撩裙摆跪下。
“婢子要走了,再给娘娘磕个头。”说着,俯身轻磕于手背上,再抬头,她笑了,“娘娘对婢子的照拂,婢子定当铭记此生,愿他朝能还娘娘这份恩。”
她字字如石重重砸下,话是何意,庆元殿人都心知肚明。
柳妃变了脸色,正要开口,陆英已径直起身回去收拾行囊了。
她的东西并不多,两套换洗衣裳,一些首饰,随后将这几日在看的医书塞了进去,同玉珠等几个相熟的人打了招呼后,离开了庆元殿。
在去住暂住的两仪院的路上,透过林典赞的肩头,她远远看到巷道对面行来一人,待到了近处,众人行礼:“庆王殿下。”
李景清点头,目光落在陆英身上,笑意高深,转而同林典赞道:“林典赞,可否让我同她说几句话。”
“自然。”林典赞笑着后退,一边示意身后宫婢,一行人往后退出数丈远候着。
“殿下。”眼下见到他,陆英略显窘迫。
且不论是因着自己那日说了那样的话,才得了自己与阮月一较高下的机会,还或是他们母子确实只为阮月争取了宫婢考女史的机会。
如今的事实是,自己所说的情形未曾出现,那便算是自己冤枉了他们。
“阮月确算是我远房表妹,不过也是她进宫后我们才知晓,她在宫中多年。如今年岁也大了,偏她眼光高,寻常人家的郎君瞧不上。”
“是她自个儿求我母妃,说想考女史,若是考中了,日后也能嫁得好些。母妃念在她服侍多年且尽心尽力的份上,才向父皇求了这道旨意。”
“不过,能不能考中,需看她自己的才学,兴许是她对自己的学识比你有信心吧,才说出那样的话。至于庆王妃这个说辞,更是无稽之谈。”
他将当日没来得及说的话尽数说了,之后便看着她,好一会儿也没见她吭声,险些失了耐性:“如今能信我了吧?”
陆英不好意思地打量了他一眼,那日她回去后细想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旁的不说,只说贤妃,本就是怕她纠缠李景清才给得荐引。若是早就定了阮月,便知此计行不通,何必多此一举。
“婢……我也没说不信你。”她刚开了口,看到他剑眉微挑,忙改了自称,“那日是我失言了。”
他不甚在意地笑笑,目光落在她背在身侧的包袱上头,看到一本书册欲掉不掉的半露在外,干脆探身拿了出来。
“哎……”陆英出声,但也没说什么,只看着他翻阅着。
“你还看医书?”看到上头还有不少备注,字迹娟秀工整,内容又是寻常人不大会看的药理,随口说了一句。
她从他掌中抽回书:“我阿耶是太医署医正,我打小是看医书启蒙的,本想着若是进不了集贤馆,等三月便考药园师去。”
他没想到她有此准备,看向她的眼神中又添了份赞许:“时辰不早了,你去吧,好生照顾自己,得空我会去看你的。”
陆英一愣,抬眼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心情起伏不定,脑袋一懵,脱口道:“你,去瞧我做什么?”
第16章 说她胖了
自进宫后,陆英过得小心谨慎,即便同在宫中当差的阿耶也未曾见过面,自然无熟人探望过她。
而今突然听得这位说会去探望自己,那一刻她的心境五味杂陈。
当话问出口,她便觉不妥,来不及多想就后退了两三步,曲膝向他行礼。
后方的林典赞等人见状,还当他们二人已话毕,齐齐走了过来。
此情此境,李景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抿唇一笑,扭头负手走了。
陆英在林典赞探究的目光中,随之到了两仪院,分得一单间住的屋子,还认识了与她邻屋而居的从四品通议大夫之女林云茹。
此人比陆英略长几个月,许是在家娇养惯了,对外头世道的险恶全然不知,见着谁都能聊上几句,包括她遇到阮月之时,丝毫没察觉阮月对她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