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我告诉你,我尝过他们的瓜子了,就是放到锅里面炒炒,除了香脆,没有别的味道。咱们的瓜子不一样,用香料卤水卤过的,味道绝对好。咱们的瓜子跟他们卖同一个价,那一天卖个百八十包不跟玩儿似的?”
耿平这话无疑给陶立冬指出了一条活路,陶立冬的眼睛更亮了。
他又问:“我想问,你们住的这房子是要交房租的吗?一个月多少钱?”
刚才陶立冬说自己当上门女婿原因时,就介绍了自己家的情况,耿平一听就知道他在找住处。
他道:“因为一开始还没收瓜子,这三间屋子是空着的,我们又没落脚的地方,主家就借了一间给我们住。这个院子也是主家租的,租金是一块八一个月。我正想在周围打听打听,也租两间屋子。你如果也想租,我们可以一起租个院子,这样互相也有个照应。”
“一块八?”陶立冬环顾了一下这个院子,“一间屋子的租金一块八?”
“不,一个院子。”耿平道,“这院子有三间屋子,平均下来一间屋子一个月也才六七毛钱。”
陶立冬的眼睛更亮了。
他今天赚到了两毛四分钱,那么三天赚的钱就能租一间房了。剩下的二十七天还能赚不到吃饭的钱?
“好,那麻烦耿大哥,你问的时候也帮我问问。”他道,“我租一间屋子,小点破点没关系,只要能遮风挡雨就好。”
“成。”
这天陶立冬仍然精疲力尽地回家,但精神状态跟头天晚上大不一样。而回到家里,迎接他的不是责骂嘲讽,而是亲人的关心与热腾腾的饭菜。
吃着母亲特意给他擀的面条,喝着妹妹给泡的菊花茶,陶立冬更坚定了离婚的决心。
“妈,明天你跟我一起去槐花胡同那边,我要去跟赵盼儿办离婚手续。”他对母亲道。
陶母嘴唇嗫嚅了一下,想要劝劝儿子。夫妻俩过日子,哪能动不动就闹离婚呢?
可想到今天陶立冬走后老头儿和儿子劝她的话,她终于把话咽了回去,点头道:“好。”
……
周日的大杂院是最热闹也是最繁忙的。
上班的人要趁着这天早上去排队把供应的粮食蔬菜给买回来,主妇们要把衣服被单给洗出来。
这会儿是夏天。如果是大冬天的话,主妇们还要将家里吃的馒头蒸出几天的量出来,冻在门口的大缸里,这样就不用每天发面,下班后把馒头放锅里馏馏,再拌个咸菜,煮个白菜汤便是一餐好饭。
陈招娣把孩子尿湿的小褥子扯出来,扔到盆子里,又将孩子身上的湿裤子扒拉下来,就这么抱着光屁股的孩子进了赵盼儿的房间。
她把孩子往赵盼儿床上一扔,嘴里骂骂咧咧:“这都三天了,陶立冬还不回来,难道真想离婚不成?可真是能耐了他了。这一天天的家里家外都是我。等他回来,我非得让他好看不可。”
赵盼儿睁开眼,懒洋洋地躺在床上,没有说话。
一家四口,她是唯一赚钱养家的。所以家里的家务她一向不沾手,都是陈招娣和陶立冬做。
好不容易有个周末,就算孩子哭,她也懒得动。
陈招娣不敢叫她做事。给孩子穿了裤子,收拾了赵盼儿换下来的脏衣服,嘴里继续念念叨叨。
“一个大男人没工作没房子没钱,什么都没有,离了婚他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能再娶个什么样媳妇?能娶着你是烧了高香了。就这还矫情,说两句都说不得。他要真坚定要离婚啊,我倒敬佩他是个爷儿们。”
她话声刚落,就有人在门口接话道:“我家立冬可不就是个爷儿们。这不,我们来离婚了。”
说着,虚掩的门给推开了。
赵盼儿和陈招娣愕然抬头,就看到陶母和陶奶奶带着陶立冬站在门口,三人后面似乎还跟着大杂院的大妈大婶们。
“啧啧啧,看看谁家这么懒的?这么晚了还不起床。”夏老太伸个头出来,对着屋里指指点点。
大杂院的女人们都在水笼头那里忙活,陶家三人一来大家都发现了。按着夏老太那咋咋呼呼的性子,陶家人一进院子,夏老太就嚷嚷整个大杂院都听到了。
可今天夏老太看到自家亲姐板着一张脸,满身煞气地带着儿媳妇和陶立冬走进来,她愣了愣后就大喜,一言不发地立刻跟了上来。
其他人见状,也赶紧擦擦手过来看热闹。
陈招娣以为陶家两个女人是来吵架的,愣了一下后就先发制人:“陶立冬你还知道回来啊?你知不知道盼儿她生病了?孩子又一天天哭闹。你一走三天,把老婆孩子全扔给我个老婆子,这个家你还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