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期脸上已没了半分笑意,语气阴冷:“我这天地阴阳炉下,妖物显形……”
“那就显啊!本尊原还想与你费些口舌,如今才发现,像你这样的恶人,惯会以己度人。你以为剑门弟子会是那群易丘愚民吗?辰极剑又怎么了?它如今可不是什么凶剑, 你是躲臭沟里太久,忘记打听清楚了吗?”
屡屡被打断, 谢道期面色显出几分狞色。
朔烬不屑地笑了一声,手起刀落, 直接洞穿了这具躯壳的心脏。
“你……”
“你什么你, 你若不出现, 我早将这些破事忘了。可你偏偏出现了, 这送上门的仇人,本尊自然要杀。可你要明白, 我现在是妖界一方尊主,寿数绵长, 功法深厚。别说是你这个苟延残喘的残魂,哪怕再来十个易丘国,都入不了我的眼。”
谢道期胸腹起伏,面上泛起青紫,似乎没料到这番变故。
“你不就是想拖延时间吗?可惜,本尊是个急性子。”
天地阴阳炉攫取妖魔之力,灌顶入体,这一过程应是有所限制,因而自始至终都未见谢道期变过姿势。而朔烬可不会给他功法大成的机会。
“不……”谢道期怒目圆睁,妖力灌体之下撑了几息,终是抵不过要害被捏碎,缓缓垂下了脑袋。
朔烬也不退开,静静等了许久。
片刻后,有黑雾自尸体背后升起,须臾窜出数丈。
朔烬化作狼身,扑跃追去,一把踩住了黑雾,随意揉了几下,塞进了天地阴阳炉的炉口。
炉内停滞了一瞬,而后炉火更炽,释放出更为强大的威力。朔烬离得极近,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生拽进去。
有什么冷硬的长物贴上了腰身,将他推离了炉鼎。朔烬一眼就认出辰极,心情复杂地抓住了剑柄——
伸了伸爪子,才发现妖物显形之说,并非谢道期随口胡诌。
再看了看那柄长剑。好哇,原来剑身豁了道细小的口子,虽没什么大碍,但原来辰极剑并非那般完美无缺……而是豁了口的。
竟连剑身都设了障眼法,真不要脸!
“原来辰极真身竟是残缺的。”他难得主动地使了一次神识传讯。
辰极剑一怔,忽然扭转了半圈,变动剑身,将那完好的一面对着他。
朔烬:“……”
“这到底是什么邪物?器主死了还能作怪?”鹿妖妖魂扭曲变形,此刻也端不住架子,破口大骂起来。
而就在他说话之际,又有许多原本苦苦支撑的妖魂,被吸入炉内,消逝无踪。
天地阴阳炉转瞬间涨大数倍,它攫取着周围一切生灵之气,凝成精纯妖力,可谢道期身死,妖力没有了输送之所,便只能容于炉内。
朔烬:“你有没有办法停下这炉子?”
沉陵似乎是因为暴露了缺陷,陷入某种无法言说的懊恼中,犹豫了一会儿,才以神识答道:“毁掉炉身,就能停下。”
灰白色大狼努力翻了个白眼:“说的容易,怎么毁?”
早知道应该先毁了炉子,再去杀谢道期。谁能想到没了谢道期,这炉子还能更邪门一些?
不过他目前状况算不得狼狈,只是身形受限罢了。
沉陵斟酌道:“辰极剑可以劈开炉身。”
朔烬一愣,瞧了瞧黑漆漆还缺了道口子的剑,又看了看涨大数倍看起来坚硬难摧的炉子,迟疑道:“不会磕坏吧?”
沉陵:“……不会。”
朔烬不清楚沉陵有没有听到他与谢道期的对话,此刻真心实意地担忧道:“被熔了怎么办?”
辰极剑抖了抖剑身,倏忽间悬于空中。
沉陵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能将辰极熔了的炉子,还未出世。”
朔烬:“……”
话音刚落,辰极便飞掠而去,剑身寸寸变大,悬停在阴阳炉上方。
第一击,妖力震荡。天堑内的妖、鬼、人,在同一时刻感到了神魂恍惚,而后立刻盘腿打坐,凝神抵御起来。
第二击,山崖摇晃。天堑依山而建,整座山崖仿佛都开始晃动。
朔烬眼见着辰极剑一连劈砍了两次,引发巨大动静,可那炉身却无半分破裂的迹象。电光火石间,他祭出“方承陵”曾经赠予自己的短刃,以妖力操控,随辰极剑一同击向了炉身。
这一击,炉身开始猛烈颤动起来,有丝丝裂纹慢慢浮现于表面。
“轰——”
陡然间,巨响在耳边炸开,那口被奉为炼心宗镇派重宝的天地阴阳炉终是在两人合击之下四分五裂,连带着炉内的一切事物,消弭于天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