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了,伤在眉心,这人也伤了,伤在左手手臂,别看他们打得厉害,到底还是没真下死手,不然这会儿就得让他这小徒弟去请大夫了。
都这样了,这人还往他家放大水缸的地方走,一看就是想去清洗一下伤口。
清洗伤口没问题,可不能像他似的,直接一瓢一瓢的往上浇水,那像个什么样子。
这会儿他们又不是真在战场上,身边有一个太医的儿子,这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自己这小徒弟不是总说自己不是学医的料吗,他既然能这么说,那说明他多多少少学过点儿东西,他倒要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不是这块儿料。
要是,那他就得去跟这小子他爹好好说道说道了,要不是,那他也得去找这小子的爹去,问清楚这武这小子还学不学。
他见这小子好几次起身想走,奈何他弟弟怎么都不肯下来,一定要这小子抱着,这小子才没走成,差点儿笑出声来。
该,让他跑在最前头,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吧,他想。
既然走不了了,那就来给他们看看伤,这么想着,他招手让他这小徒弟近前来,说有事要问。
自己这么说,自己这小徒弟还真就信了,不光他信了,被他抱着的那个小小子也信了,终于肯下地了。
他说他有话要说,这话还真不是骗他这小徒弟的,他就是想问他这小徒弟,这伤,他能不能看着给包扎一下。
然后他就发现小徒弟在听了这话之后脸色就变了。
他又是摆手又是摇头,还往后退了好几步,知道的是让他帮个小忙,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让他上刀山下火海呢!
这小子要是一听这话就满口答应,自己倒要掂量掂量他是不是在逞强了,他现在是这个反应自己倒觉得不用掂量了,他这是会,但不敢动手啊。
他性子虽然算不上急可就是看不得有人这么磨磨蹭蹭的,尤其是这种时候还磨蹭,只得又开了口,说他们既不是要他把脉治病,又不是要让他治伤,就是让他帮着包扎一下,要是这点小事他都不敢做,那这武也别练了。
大概是因为他话里提到了练武,这小子终于舍得过来了,然后他就发现这小子为什么总说自己不是学医的料子了。
要说他一点儿东西没学到,还真不是,至少包扎伤口这事他就做的挺熟练的。
可要说他学了许多东西,应该也不是,不然他的手不会抖,呼吸不会变快。
这下他算是看出来了,他这小徒弟好像有点儿怕,至于怕的是什么,他还没弄清楚,他也不想猜来猜去,想问什么就问了,他问他这徒弟,到底在怕什么。
按说这话本不该在这儿问,可他实在好奇,再加上他觉得这儿又没外人,所以才问的。
然后他就听见他那小徒弟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什么,这下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他这徒弟应该是看出他不高兴了,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他怕出错。
他想了好多种理由,就是没想过这一种,心里突然就升起一种感觉来,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就是说不出的难受。
难受归难受,他是不会让他这小徒弟看出来的,所以他又开口了,他问他这小徒弟,就只是包扎个伤口都怕成这样,将来要真上了战场要怎么办呢?
他这小徒弟一听到战场两个字眼睛都亮了,听他问怎么办,立马就急了。
他说在这儿和在战场如何能一样,在这儿他就是个看过几本医术的寻常百姓,连半吊子都不算,到了战场上就不一样了,他又不是去做军医的,面对的又是敌人,当然不会怕。
他这小徒弟刚开始还顾虑着有外人在,说句话还得斟酌斟酌,这会儿一着急,哪里还顾得上这些,他原本是蹲着的,说完这话的时候已经站起来了。
他见着他这徒弟这样,觉得头又疼起来了,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一惊一乍的?
还好这小子是先给他朋友的伤口上完了药才来给他上药的,而且药也上完了,不然就他突然站起来那一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伤上加伤,那不是丢他这师父的脸吗?
不过他也听明白了,他这徒弟是觉得自己在医术上没这个天分,怕自己浪费了大半辈子的光阴最后就只是个半吊子,而且自己这个半吊子还得坐堂给人瞧病。
要真当了大夫,他的病人他治得好当然好,可要是有那治不好的,哪怕就只有一个,他这辈子就完了,不光他,恐怕他爹也要被牵连,那他们一家子可就都完了。
他觉得他徒弟说自己在医术上没天分这话其实不对,天分这东西,就看跟谁比,他这小徒弟跟自己的爹比,当然没天分,这世上有这么多大夫,又有几个能进太医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