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人倒也不傻,还知道要来迎他,而且这人是把他请进去,等他坐下了,喝上了茶之后才开始苦着一张脸对他大倒苦水的。
他看这人的架势,知道不听他诉完苦自己根本就别想进库房去,也只能一边喝茶一边听这人说话了。
他这人别的本事没有,什么话能听什么话不能听他还是知道的,有些话,听了要记住,有些话,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这人的这些话显然是后者。
刚开始这人的确是在诉苦,不过渐渐的这人说的话他越听越觉得不对了。
什么叫既然粮食能征那药材是不是也能征,什么叫与其一趟趟的往西宁送药材不如一次多征些,一起送过去岂不省事。
不管是征兵还是征粮,最后受苦的都是百姓,所以每次只要事关一个征字万岁爷都是考虑再三才会下决定,怎么到了这人这儿这么轻松就能说出口?
这人要是吏部或者户部的大臣也就罢了,他一个御药房的管事,平日里连万岁爷的面都见不着,怎么还操心起这事来了。
上次徐太医不就是从这儿挑了一箱子药材带到西宁去吗,那箱子还是御药房的,就一个箱子,能装多少药材,怎么这余管事就吓成这样了?
要是坐在这儿的人是尤副总管,他不光得笑话余管事一顿,还得把这些话当做把柄抓在手里,让余管事今后更敬他三分。
自己就不一样,一来他就算不把抓余管事的小辫子,这人也得敬着他,二来楚院判今后和这位余管事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呢,他和楚院判关系不错,就为着这个,他也不会难为余管事。
不过不为难和什么都不说可不是一回事,所以该说的他还是要说的,所以他问余管事,既然想出了这么个好主意,不如自己带去见见万岁爷,问问万岁爷的意思?
这话只要不是傻子的人都能听出不是什么好话,他就不信余管事听不出来。
余管事的确听出来了,而且是立马就听出来了,所以他一边摆手一边往后退,就好像他退得远些那些话他就没说过似的。
可惜话既已出口就收不回去了,他也只能赶紧找补,说他之所以会往那上头想并不是心疼库房里的那些药,而是心疼他们的将士,毕竟送的药越多就能救更多的将士不是。
他其实说完那话就后悔了,他光想着那些话跟苏培盛说比跟楚院判说有用,说不定真能直达天听,那他说不定还能被召见,忘了苏培盛和楚院判的关系比他可亲厚多了。
等反应过来话都已经说出去了,可不得找补嘛!
他觉得苏培盛说没说更让他么没面子的话就是在给他机会,所以他试探着问苏培盛,既然征用不行,那用银子去买行不行,还说买得多了能省不少银子,他说这话是在找补,同时也是想看看苏培盛的反应。
他这话苏培盛还真听懂了,他说要去买药,还说买得多能省不少银子,他在乎的恐怕不是药,而是银子。
这事他要真往万岁爷那儿报,万岁爷要是真答应了,那这买药的银子可就落到自己手里了,到时候这银子再交到他手里的时候还有多少那就是自己说了算了。
这银子自己要是拿了,那他也会跟着拿。
他要是亲自去办这事,省下来的银子里他怕是还要再拿一份。
反正东西买回来了,也确实省了些银子,这差事在万岁爷那儿就算办成了,只要这些东西再安全送到那边,这事就算了了。
一件差事,他想捞两回银子,他想得还真是挺美的。
今天来的要是尤副总管,这事没准儿他还真能答应,谁让这会儿坐在这儿的是自己呢,这事自己还真不能答应。
且不说他缺不缺那点儿银子,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和余管事“同流合污”当然不会答应这事。
不过他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不然这人要是不死心又找了别人说这事,那这事说不定还真能被捅到万岁爷那儿,这怎么行。
他的确得说点什么,不过也不能什么都说,所以他想了想,只说了一句那两位爷应该就快回来了,然后就又开始喝茶了。
苏培盛这话余管事还真听懂了,他这话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怡亲王和五阿哥也在西宁,皇上根本就不会让徐太医带那一箱子东西过去,更别说现在又让楚院判来找他了。
等等,苏培盛这话是不是也在告诉他,怡亲王和五阿哥受伤了,所以楚院判才急成那样。
他本来还奇怪呢,奇怪楚院判今儿翘着怎么心不在焉的,原来是因为这事。
要真是这样,别说拿他一箱子药材了,就是把整个御药房的库房搬空了他也不敢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