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许大夫问他要不要去看他八哥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当然要去而且他的腿比他的脑子可快多了,他反应过来时他的一只脚已经出了医馆了。
到这会儿他的脑子总算跟上了他的腿, 他替自己问了自己一遍, 他真的要去看八哥吗?
他犹豫倒不是因为他不敢见八哥, 他犹豫是怕他八哥会问他那已经去了的八嫂的事, 八哥要真问了, 他要怎么答呢。
四哥和八哥有书信来往他是知道的,可那些信上都写了什么他还真不知道,四哥又不是当真什么事都告诉他,他上哪儿知道去。
自己停下是为了想要不要走这一趟,没成想把小许大夫给吓着了,他好像怕自己是突然有哪儿不舒服,大步走到他身边来伸手就要扶自己。
这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的伤是好了,不过他的病应该比从前重了,不然这位小许大夫也不会被吓成这样,就好像没人扶着他连站都站不稳了,随时都能倒下似的。
得,这下他也别犹豫了,四哥就算了,他常见着,多见一面少见一面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剩下的这几位兄弟,尤其是被圈禁起来的这几位,他和他们怕是见一面就少一面了,能见还是见见吧。
他想着八哥是病人,他去看八哥是不是应该带点儿什么去,可他之前又不知道要去见八哥,所以什么都没准备,这会儿去买又太费时间了,他想来想去,最后把主意打到了那位小许大夫头上。
他去看望病人,带上个大夫,这不比带什么都有用吗,这么想着允祥开始往外掏银子了。
小许大夫之所以大步走到允祥身边的确是因为以为这位爷突然就倒下了。
他都已经招惹了两位爷了可他还真没像刚才这么怕过。
虽然知道不该这么想,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被圈禁起来的那两位爷加在一块儿怕是都没有这位爷要紧,这位爷要是真倒在他这医馆了,他这生意也别做了,这回怕是谁替他求情都没用了。
他要还想开门做生意,要么把那边那位爷的病治好,要么把他眼前这位爷的病治好不然别说继续开医馆了,他的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旁人恐怕一辈子都碰不上一位真正的天潢贵胄,他倒好,一碰就碰见三个,还碰见一个得罪一个,这不是倒霉又是什么呢。
是,他搬到河北来的确是想看九爷的笑话,可谁看笑话还真面对面的看呀,不都是躲在一边看的吗,他倒好,他看的那是笑话吗,是丑事还差不多。
也就是当今大度,不然他这医馆怕是早就关张了。
不过真要说大度,八爷也挺大度的,八爷要是真要跟他计较,他也是回不来的,他和八爷有仇归有仇,该赞他的,他还是不会吝啬的。
他正这么想着,就见十三爷朝他看了过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这位爷就开始往外掏银子。
这位爷原本是在掏银子,不过银子掏到一半,他好像觉得这样怪费事的,干脆开始解荷包了。
他看这位爷这样,心里突然就生出了些不太好的预感来,等这位爷把自己的荷包扔过来之后,他心中的这种预感就更强烈了。
他把荷包接住时脑子里想的是,这荷包不能接,千万不能接,奈何手比脑子快,等他反应过来时,这荷包已经在他手里了。
这还没完,他还习惯性的掂量了一下这荷包,脑子里已经在估摸这荷包有多重了。
他想得认真,要不是听见有人笑,他都回不过神来。
等他发现是十三爷在笑,他的脸立马就红了。
他知道这位爷在笑什么,应该是在笑他贪财,笑他市侩。
天地良心,他会如此真不是因为贪财,他就是习惯了再给客人包好了药材之后再在手上掂一掂,他都已经习惯了,只要是包好的东西他都要估摸一下重量,就算手中的东西不是荷包,他也是会这么做的。
这位爷又不知道他有这个习惯,会笑话他再正常不过了,不过他可就难堪了。
他刚才还在想,这荷包可真够重的,也不知里头究竟放了多少银子,他都抛不起来,现在他想的却是,这荷包可真够烫手的,早知道他说什么都不接着这东西了。
小许大夫不知道的是,允祥其实不是在笑他,而是在笑自己。
允祥看小许大夫这样,不知怎么就想起他和四哥追债那会儿了,在接下这差事之前他怎么都没想过缺斤短两这四个字能用在银子上头,可那会儿他还真就用上了。
他们是去追债的,追回来的自然都是银子,在这事上缺斤是用不上的,可短两却不一定,谁让那银子能一两一两的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