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瞧见这人意听见年府二字脸上满是嫌弃时, 他就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年府的人没找过他,他也没找过年府的人。
也对,年府是煊赫过,可现在也已经败落了,要不是为了套话,他也是不想提起这两个字的。
他提年府,是因为他爹在时跟这人从不提这事,他想看看这人对年府的事好不好奇,现在他知道了,这人对年府的事一点儿也不好奇,不仅不好奇,似乎还避之唯恐不及。
不是年家人,那就只能是在外面开了不知多少家酒楼的那位爷了。
要提起这位爷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只要把话题慢慢从年羹尧身上转到十四爷身上,再转到九爷身上便是。
这人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就想听人说这些事,虽不怎么答话,听得倒是极为认真。
尤其是他提起十四爷时,这人眼睛亮得吓人。
不过等他提起九爷时,这人的眼睛就不亮了。
这人听见年羹尧这个名字的时候就差说一句晦气了,听见九爷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不光拿酒杯的手抖了一下,还讪笑了两声。
他二人虽然都是商人,他和这人可不一样,他是大夫,最忌就是撒谎骗人,毕竟他要是撒谎那可是会害人性命的。
这人就不一样了,为了赚银子,谎话怕是张口就能来。
这样的人,惯会做表面功夫,所以还真不能光靠他的表情来猜他在想什么。
这人能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却控制不住手上的动作,这一抖,他心中就有数了。
其实从这人换了他带来的酒开始,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了。
他只是不想承认他爹识人不清,误信了歹人,这才被留在了此地,最后丢了性命,所以才想再试试他罢了。
这一试,还真试出来了。
年羹尧是倒了,可年府还有个年希尧呢,焉知此人不会有再被启用之日呢。
这人听见年羹尧三个字神情都如此难看,九爷都被圈禁起来了,那更把万岁爷得罪得死死的,这人的神情应该更难看才是。
可并没有,他离这人近,所以能察觉到这人的呼吸好像都停顿了一下,好像只记得吸,却忘了要呼出来似的。
得,这下他终于确认了,要么是那位爷的人找过这人,要么就是这人去找过九爷。
让人给爹通风报信,让爹快跑的人是他。
让人给他通风报信,并将他们留在此地,再将此事告知年家的还是这位爷。
这一环套一坏,一计又一计,谁看了不夸这位爷一句好计谋。
可惜了,这话他夸不出来,他进这宅子时还能让自己笑出来,现在别笑了,他能不让自己的脸色冷下来已经是极为不易了。
他之前还觉得奇怪,他们都跑到这么个偏僻之地了,年府的人就算要找他们,也应该要找许久才是,可他们来得极快,医馆刚开张没多久,那些兵痞闹上门来了。
爹和他原本想的是,只要他们在此地站稳脚跟,成了这镇上的百姓最信得过的大夫,就算有人来闹,也会有人站出来替他们说话甚至帮他们一把的,这才又把医馆开了起来。
可惜医馆开张没多久那些人就闹上门来了,百姓们还不够信任他们,当然不会站出来帮他们,他又刚好不在,爹这才丢了命。
这人为了留住他们,又是假意与他们交好,又是为了他们跑前跑后,还给他们便宜了不少租金,为的就是困住他们,然后去通风报信。
就是不知这人从那位爷那儿得了什么,是银子,还是一句承诺。
若是银子,那这人应该已经拿到手了,若是承诺,怕是兑现不了了。
就这位爷这行事风格,倒台是迟早的事,他的承诺到那时可就分文不值了。
他决定来河北,也是因为听说这位爷就被圈禁在了此处,他想去看看他的仇人最后是个什么下场。
他这位仇人都被圈禁起来了,旁的还好说,可要是再有个头疼脑热大病小灾的,想请太医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种时候,他们这些郎中可就成了香饽饽了,他就不信他见不着他的这另一个仇人。
他的确见着这人了,还是被请来见这人的。
他一眼就看出这人活不了了,就算太医来了,也不过是让他死得痛快点儿罢了,不过这人还等得到太医来吗。
看来这人的仇人远不止他一个,给了他这一下的,恐怕也是和这人有生死大仇之人,不然不会用这个法子报复他,这不是再要这人的命,这是在一命换一命。
他正这么想着,就听这人的福晋说话了,她说他们既然来了,那就不能只干看了,她也没想过他们能妙手回春,他们只用在太医赶来之前保住床上这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