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等她听明白了皇上召见他家爷是为了何事之后, 她又觉得他家爷不怎么被召见也挺好的,不被召见是没法儿得重用, 可这一召见就要抢她女儿的夫婿,还不如见不着皇上呢。
她口中的这个女儿自然不是那个被送进宫去了的嫡长女, 而是今年才四岁的嫡次女。
要不是因为她家爷被过继给了和硕庄亲王, 再加上他兼任着宗人令, 她傻了才会把自己的嫡长女送进宫去。
说到底也是他家爷不争气,同样都是先帝爷晚年才出生的皇子,他家爷是样样都比不过十七弟, 他若是能比得过, 又何必让她的女儿去受那样的苦呢。
她自认为他们家爷就算比不过十三哥, 和十七弟还是能比一比的, 所以每回吵架, 这架吵着吵着就会提起十七弟,这次也是如此。
从前只要她提起十七弟,她们家爷的气势就会渐渐弱下来,最后见吵不过她,也就拂袖而去了。
这次可不一样,这次她提起了十七弟,他的气势非但没有弱下去,反倒越发强了。
他虽没有伸手指着她的鼻子,也差不多了,他张口就问她,既然总把他跟十七弟比,那她自己怎么就不知道跟十七弟妹比一比呢。
都是四嫂的弟妹,看看十七弟妹和四嫂的关系,再看看她跟四嫂的关系,她说这话难道就不会脸红吗。
这话她明明听见了,不过刚开始还真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是看见允禄自己的脸红了,然后还往后退了一步之后才把这话理顺了的,然后她的脸立马也红了。
允禄的脸是为什么红的她不知道,她的脸是气红的,这她倒是知道的。
这能怪她吗,她难道不想像十七弟妹似的,跟四嫂虽然算不上多亲厚,起码能说得上话,这不还是得怪他吗?
要不是他文不成武不就,两边都不靠,得不到皇上重用,她至于如此吗?
汗阿玛在时让他管着内务府,这才叫好差事。
现如今他虽还管着内务府,却也管着宗人府,若说管着内务府是好差事,那管着宗人府就是个苦差事了。
内务府的事虽然繁琐些,只要摸清了规律,他最多也就是多说几句话,只要他吩咐了,自有旁人去做。
宗人府的差事就不一样了,宗人府府令可是管着宗室的婚丧嫁娶的,那一件都是大事,又又哪一件都是家事,又怎么会轻松呢。
自打他做了这宗人府的府令,府上比从前热闹了不知多少倍。
今儿来位长辈闹一闹,明儿来位同辈套套近乎,好不容易来个小辈,又是闯了祸来“投案自首”的,府上不热闹那才怪了。
她还没问他,府里何时能不这般热闹呢,他倒先挑起她的错处来了,要不是想着他今日应该是在皇上那儿受了气才会如此,她真能让人把他给请出去。
允禄其实今日还真没在宫里受什么气。
四哥叫他过去不过就是问了几句话,他哪里能受什么气呢。
他之所以说了那样的话,是因为他家福晋但凡闹起来就拿十七弟出来跟他比。
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次数多了,他难免厌烦,从前她只提老十七,不提芷儿,他忍忍也就过去了,今日她提起了芷儿,这要他如何忍呢。
芷儿可是他的嫡长女,她心疼女儿,他难道就不心疼了?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他胆子不够大,要是他能像十三哥和十七弟似的,听完了汗阿玛的遗诏立马就跳出来拥戴四哥,跪下对四哥三呼万岁,他如今又岂会不得宠。
天地良心,他真不是胆小,他就是顾虑太多,想得也太多,一犹豫,就错过了,他不是不敢,是没来得及。
他要是能像十三哥似的,打小就跟四哥关系好,又或是跟十七弟似的,认准了谁就是谁,再不改了,他也不至于落到个被过继出去的下场。
头一个出来拥戴四哥的是好兄弟,第二个是兄弟,第三个,就只能是臣了。
他被过继出去了,那就更只能是臣了。
他成了庄亲王,人人都来给他道喜,他面上笑着,心中却并无多少喜意,都不是汗阿玛的儿子了,他这个庄亲王就是担了个虚名,别说怡亲王了,他连廉亲王都比不过。
堂堂亲王,还得事事留心,处处留意,过的如履薄冰。
要是旁人知道他是这么过日子的,非得笑话他不可。
可要是凭他自己,他怕是这辈子都做不了亲王,位了爵位,他也只能不做汗阿玛的儿子了。
他都做到这份上了,他家福晋还是一闹起来就把十七弟搬出来,他是真忍无可忍了,才说了那样的重话的。
他也知道自己这话重了,退这一步就是在想要不这回不等她开口说话就先走了算了,可惜她家福晋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