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看见廉亲王脸上的惊讶不似做伪,他们这才想起他们应该惊讶,因此也跟着惊讶上了。
允禩脸上的惊讶之色当然不是假的,他的确惊讶,他惊讶的不是皇上不肯放过老九,他惊讶的是皇上会以此种方式将老九的罪行公之于众。
这哪里是在处置老九,着分明是在折辱他这九弟呀!
有人告御状这事他不是不知道,但这人告的是谁他还真不知道。
皇上要是将人送去刑部,还真有人能来把这事告诉他,偏偏皇上带着人进了雍和宫,这下他还真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允禩以为皇上处置完允禟之后下一个就该轮到他了,没想到皇上下一个处置的人并不是他,而是年羹尧。
有人告御状这事年羹尧也知道,他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觉得自己这几年都在战场上,这事怎么都牵连不到他身上,所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等皇上处置了九爷,他就彻底把这事忘到脑后去了。
现如今他的烦心事可不止一件,不过要说最烦心的,其实也就两件,一件是他小妹的身子,另一件是皇上让他抚恤青海残部。
他小妹的身子他当真是有心无力了,只能嘱咐他夫人,进宫时尽量别提宫外的事,尤其是他的事。
至于抚恤青海残部这事,若是他还在青海,这事还真算不上什么大事,他胜仗都打了,还怕这个不成。
皇上偏要等他回京了才下令,这可真是把他难住了。
说句不该说的话,他人在京城,残部在青海,要是真有人逃入准噶尔,他也鞭长莫及不是。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怕什么就来什么,他怕有人逃入准噶尔,还真就有人逃了。
这下他终于明白先帝为何要让允禵做大将军王了,他打了大胜仗又怎样,他已经是一等公了又如何,他终归只是做臣子的,并非皇家血脉。
他若是皇家血脉,那他行事怕是会比允禵更横行无忌,他们对他打心底里畏惧,哪怕他人不在清海,他们也是不敢跑的。
说到皇家血脉,他就想起了四格格和七阿哥。
他的小外甥女和小外甥若是还在该多好,要是那样,他那小妹别说贵妃了,做皇贵妃想来也是使得的,年羹尧想。
皇上刚处置了允禟,这会儿又斥责了年将军,这下就是再有城府的老臣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听见有人谈论此事虽然不会说什么,可也会听上一耳朵。
他们都在等,着看皇上除了斥责年将军之外还会如何惩戒他。
结果皇上还真是斥责过年将军之后就不再提此事了,这就有些奇怪了。
若说皇上对此时的反应还算不上太奇怪,年将军对此事的反应就真的是十分奇怪了。
按说他都被皇上斥责了,再怎么都该收敛些,可他非但没有收敛,他还给皇上送上礼了。
年将军的这份礼,是一份贺礼,贺的,是新帝除服前天有异象。
这份礼真要送,也应该是当时就送。
奈何当时年将军人不在京城,他觉得这是件大事,要补送一份礼物,也还算说得过去。
不过这礼他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皇上斥责过他之后送,也不怪他们多想不是,群臣想。
让满朝文武没想到的是,年将军这礼一送就送出事来了,别说群臣们了,恐怕连年羹尧自个儿都没想到。
胤禛贵为天子,他想要什么东西没有,年羹尧以为知道皇上什么都不缺,他说要送礼,其实是想借着这事上表,那礼不过是个添头。
为此事上贺表的不止他一人,可因此出事的还真就只有他一个。
他要是还在边关,那这位贺表写好之后他因着怕忙中出错必会一字一句小心斟酌,那这贺表上必不会有错字。
偏偏他是回京之后才动笔写的这贺表。
写这贺表当日他喝了好些酒,醉醺醺的,贺表写完之后只草草看过一遍,然后就让人收起来了。
就连贺表呈上去之前也没再看一遍,可不就出事了嘛。
好好一份贺表他把朝乾夕惕写作了夕惕朝乾,这下可就出大事了。
朝乾夕惕这个词送给皇帝正好合适,意味夸赞他终日勤奋谨慎,不肯懈怠。
年羹尧不知是一时疏忽还是有意为之,将朝夕两字倒过来了,这个词可不就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了嘛。
年羹尧在关是何等的嚣张跋扈他是知道的。
从前有允禵在他头上压着,他还不敢如此放肆。
允禵一被圈禁,这位新上任的抚远大将军是如何的横行无忌那还用说吗。
现下他回了京不在是天高皇帝远了,他多少收敛了些,可他飞扬跋扈了这么些年,他就是再收敛,也终究做不回从前的年羹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