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站在门外等着,等着他师父什么时候心软,会叫他进去。
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他师父出来叫他进去,倒是等来了他娘。
一看他娘那风风火火的样子他就知道他娘肯定是听说许大夫出事了,来接他回去来了。
他爹说他是个读书的好苗子,所以早早的就送他去了私塾。
可那私塾又岂是那般好进的,就为了给先生准备束脩,他们家的底子就被掏空了,更别提其他地方要用的银子了,他都不敢想。
他爹说他是读书的好苗子这话只说对了一半,他爱读书不假,可他爱读的书是医书。
他自小便想做大夫,这样不仅能治病救人,还能赚银子养家,最重要的是这样能被人高看一眼,走到哪儿都有人以礼相待。
他没跟他师父说实话,他其实是偷跑出来的。
他娘应当是不知道他这会儿身在何处才对,又或者她只是装着不知道,其实一直在暗处偷偷看着他。
总而言之就是只要他娘找到这里来了,他撒谎这事就瞒不下去了。
就在他还在思索要是说什么他娘才不会让他回去时他师父终于出来了。
他以为他师父是来找他的,不由得紧张起来了,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师父越过了他,朝着他娘走过去了。
他娘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她要真是头一回见他师父,绝不会是这个态度,她娘见着他师父倒像是见着了熟人似的,瞧着那叫一个熟络。
这,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以为他这一跑他家里头的人就找不着他了,结果她娘没过多久就找到他了。
他甚至在想他娘是不是刚好撞见他偷跑了,他跑这一路她一直跟着,所以才会和他师父这么熟。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他现在得过去听听他娘跟他师父究竟在说什么。
结果还没等他迈开步子呢,她娘气势汹汹的就朝他走过来了。
看他娘这架势他都能猜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哪怕她手里没有棍子,她也是能教训他的。
他都忘了上一次被教训是什么时候了,现在看来这一顿打他是逃不了了,他咽下了一口唾沫,想着。
他被她娘扛在肩上时不禁发出了一生短促的尖叫,他怎么都没想到他娘为了不让他逃跑会像扛麻袋似的把他扛起来。
他想挣扎,又怕伤了他娘,还想呼救,胃又被顶得实在难受,别说说话了,就连喘气都挺费劲儿。
他本来就够难受的了,他娘走路还一晃一晃的,晃得他都快吐了,这下他就更不敢开口说话了,狠不得让人将他嘴巴缝起来才好。
他本来是想向他师父求救的,他手都伸出来了,看见他师父冲他摇头,就又把手收回来了。
最后还是娘小声的跟他说他师父接下来要做的是件大事,他要是跟着去必会成为他师父的累赘。
还说那件大事完成之后他师父就会回来接他,让他安心等着,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被他娘扛走了。
直到他看不见他师父了他才想起他现在这个姿势有多不雅,不得不跟他连连连保证,保证他再也不跑了,明日就回私塾去给夫子道歉,她娘这才把他放下来了。
其实他觉得他师父教他的比夫子教他的还要多,也更有用,不过这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并不敢说出口,他怕他爹听了这话会收拾他。
小许大夫就这么一直站在门口看,等那小伙计和他娘都走远了他才回了小院儿。
没错,他跟他老丈人一个姓,他老丈人说他们有缘,又看他还算勤奋好学才收了他做徒弟。
后来他与蔷儿情愫渐生,他又成了他师父的女婿,彻彻底底成了一家人了。
慢慢的他也出师了,医馆里有了他这个小许大夫,他师父就成了许老大夫了,他师父好像还真挺喜欢大家这么称呼他,顺势把胡子留起来了。
师父刚开始给年大人调养身子时年府里能做主的人还是那位年老大人,后来成了小年大人,再后来成了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哦,现如今这位大人已经是一等公了。
其实自打年府嫡女进四贝勒府做侧福晋之后师父每次去给年老大人调养过身子之后都得歇上一日,不然根本不敢去医馆。
从前他师父给这位年老大人调养身子还能跟他说上几句话,后来就只是那位老大人问,他师父答,再后来就成了老大人说,他师父听着,最后他们都不怎么说话了。
年老大人再跟他师父说话的那一日他师父更是歇了两日才将医馆的门给打开了。
他实在好奇,便问他师父,那位老大人到底说了什么,他师父看了他一眼,朝他摆了摆手,到底是什么话都没说。